第2章 银羽雀
这是亚诺第一次见到教廷的圣女。
晨曦辉光中，白纱拢着那鎏金瀑布般的长发滑落肩头，映衬出可爱不失温润的精致面庞，及一双似漾着初春清潭的晶莹蓝眸。
绉纱圣袍裹着蜜桃初熟的曲线，洋娃娃般的娇小个头端庄而优雅，举手投足间，确乎带着些神圣的韵味。
西斯的圣女，瑟拉妮。
来时亚诺便听维蕾塔介绍过对方的名号，这一打眼，外表气质的确相当不凡。
二人正要问候，一名穿白风衣身材高挑的女骑士忽然走到圣女身边，俯下身子低声说了些什么。
圣女瑟拉妮继而轻皱了皱眉头，奥尔斯兰子爵敏锐捕捉到这表情变化，连忙开口，“有什么我可以帮到您的吗，尊贵的圣女大人？”
瑟拉妮没有开口，旁边的女骑士则站直了身子，向奥尔斯兰子爵微微颔首。
“圣女大人豢养的银羽雀，就在刚刚失踪了。”
“……失踪？”奥尔斯兰子爵闻言愣了愣，“怎么会？”
“往常我们用特制的银哨便能将其召回，但方才负责照顾魔宠的侍从吹过了三次哨子，也没能将其唤回。”女骑士语气淡然，“子爵先生，您想来应该有所听闻这只灵鸟的特殊之处，任何邪祟气息都逃不过它的感应。”
“因此尽管可能会稍有些冒犯，但它既然在贵府失踪，我们恐怕要对贵府进行一番较为详细的搜查了。”
话音落下，身后的教廷骑士即刻迈开步伐，涌向会客厅的两边。
“请稍等下。”奥尔斯兰子爵额头滑落一滴汗珠，神色复杂。
这教廷的人实在蛮横，说变脸就变脸，这什么银羽雀和他有什么关系啊，毛都没见到就怀疑是他搞的。
他曾经也不是没听说过教廷缺钱时，会故意栽赃一些小贵族是异端然后抄家的传闻，看这些审判庭骑士凶神恶煞的样子，不会真想这么搞吧？
但奥尔斯兰子爵也不是随便拿捏的软柿子，说什么也不可能让对方直接搜家，大手一挥，令亲兵拦在走廊前。
“子爵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女骑士的语气开始有些不善。
“我一向尊重教廷的行事，家族成员里也有不少晨曦信徒，圣女大人而今能亲临府上，说实话我倍感荣幸。”奥尔斯兰表情严肃。
“但我希望，这种尊重是相互的。圣女大人豢养的银羽雀丢失，我们愿全力协助教廷搜查，可二话不说便要搜家，实在有些过分了。”
两方对峙，火药味在会客厅间逐渐蔓延。
亚诺能明显撇见维蕾塔的脸色有点苍白。
虽然是家族里的天才姐姐，但终究也只是位十五岁的少女，蓦然遇到可能要被教廷抄家的骇人事情，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或许是出于安慰，又或许是考虑到回报维蕾塔刚刚特意来提醒自己的事，亚诺酝酿了下，遂凑到维蕾塔耳边以很低的声音道，“别怕，打不起来的。”
维蕾塔不由得愕然望了亚诺一眼。
果然，也就在他话音落下后没多久，端坐于沙发上的圣女终于轻声开口：“唔，既然如此，我愿意相信子爵先生的品性，并为手下骑士的唐突感到抱歉。”
“但接下来，恐怕还得麻烦贵府协助我们寻找一下我的银羽雀了。”
少女的嗓音仿佛被天使吻过，轻灵柔和，亦如春风拂面，一下子便缓和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有她发言，那女骑士这才将手从剑柄上放下，恭敬低头。
“遵命，一切依圣女大人所言。”
在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之后的谈话双方又和蔼了许多。在经过一些来自教廷的简单询问后，奥尔斯兰子爵亚诺便让亚诺和维蕾塔各自离去。
走廊里，两人并肩走在一起。
气氛有点沉默，直到快上楼梯时，维蕾塔这才忍不住看向亚诺，“你……你刚刚怎么知道他们不会动手的。”
亚诺很淡然的回道，“领地出现暗教活动，父亲作为领主被怀疑是很正常的事情。”
“先前其实只是来自教廷的试探，但事实上，随着各大帝国崛起，教廷早已没有以前一手遮天的统治力。”
“我们家族尽管是位于偏远边境的一般势力，但好歹也属于克伦西亚帝国，教廷只要没有毛病，不可能为了一只鸟就挑起那么大的争端。”
“可是……”维蕾塔犹豫道，“如果被教廷作为异端审判，按照公约，就算是帝国也不能插手的不是吗。”
“那他们得有足够的证据才行，一只鸟的失踪完全够不上。咱们帝国也不是傻子，教廷说谁异端就抄谁的家，帝国还怎么维护统治稳定。”亚诺摆了摆手。
“这样……”维蕾塔一直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
其实教廷和帝国而今的状况只要稍稍学了些政治都懂，但能在那种紧张气氛下立刻想通事情全貌且面不改色，着实不像一名普通孩子能有的表现。
念及于此，维蕾塔打量亚诺的目光也不由得有些变化。
“安啦，姐姐，甚至那只鸟失踪的事情可能也是他们胡诌的，过会儿说找回来了，之前都是误会也不是没可能的。”
“嘿，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维蕾塔掩嘴笑了笑，晨光从走廊窗户上洒落，映衬出少女俏丽的面庞。
亚诺不禁挑了挑眉，自己这姐姐倒也算是位美女，只是以前每次见到他都是副扑克脸所以没怎么在意过，这次难得有点好脸色，立刻就显得不太一样了。
不过总归是血脉上的亲姐，亚诺简单欣赏了下便别过视线。
与维蕾塔在走廊分别，亚诺便回到了自己卧房。
比起楼下发生的事，系统任务自动完成的事情反而更让亚诺不放心，还有那个任务里要给树浇血的奇怪描述，怎么看都有点诡异。
他刚打开房门，脚踏进房间的瞬间，几根落在地板上的白色羽毛便映入了他的眼帘。
什么玩意儿？
亚诺关上门，走上前捡起羽毛，又看了一眼旁边洞开的窗户。
这是有什么东西飞进来过？
诧异间，他眼角的余光倏忽注意到土盆里一点刺眼的雪白。
一股不太妙的预感忽然涌上心头，他蹲下身子，用手指轻轻拨开了最上面一层薄薄的土。
一只被细长根须牢牢缠住，通体雪白的银羽雀尸体呈现在眼前。
“……啊？”
亚诺手抖了一下。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来访的圣女丢了一只品种稀有的银羽雀，而他用来种树的土盆里，刚好也有一只银羽雀的尸体。
这可真是，让人有点意外呢。
亚诺嘴角抽抽，又扒拉开银羽雀脖颈处的土壤，看到了带有太阳标志的教廷金色吊坠。
哟，连吊坠都一模一样，这也太巧了罢。
“哎尼玛，这系统是要杀了我吗？？？”
亚诺忍不住破口大骂。
快乐农场，感情是这系统在快乐是吗？？
不是，到底什么妖孽树的种子，会特么捕鸟啊？？？
亚诺眼看着土里的根须缓缓蠕动，像水蛭一样从鸟身里吮吸着什么。
“哎别吃了行吗！？”
他伸手想把那干瘪的尸体从盆里捞出来，然而根须却像护食的狗缠的越发紧，以至亚诺下意识发令，“松手！”
这本来也只是他随口一说，但没想到，那紧绕的根须还真就松开了，任他将银羽雀的尸体从土壤里拔了出来。
这么听话？
这反而令亚诺有点出乎意料，紧接着，一股有些空虚的饥饿感也随之涌上心头。
不是，这感觉……？
他瞪大眼睛看着蠕动的树根，终于恍然反应过来，自己的意识和这东西好像是互相联结的？
他忙用意念翻查系统，这系统并不智能也没有什么问答功能，因此他在主界面浏览了一番，才看到一块新增的界面。
【子嗣管理面板】
【精神链接容量1/2】
【您精心培育的物种都是将陪伴您一生的最棒的子嗣，在这里为他们起名，管理他们，并与他们一起建设美好家园吧】
【子嗣列表：树（未命名）】
子嗣……？
亚诺眯起眼睛，总感觉这个称呼哪里怪怪的。
他试着点击“子嗣列表”，随即好像在冥冥之中开启了一道精神链接。
一种有些奇异的触感进入他的意识，没有视觉，但无形中联结上了许多肢体关节，借着这些“关节”，他能清晰感受到土壤颗粒与空气的震动。
他试着动弹几个“关节”，余光旋即注意到土盆里的根须也随之慢慢摇曳。
亚诺咽了口唾沫，伸出一根手指，轻轻触碰摇曳的树根。
指尖纹路细密的触感，也随之从感应到的“关节”上传入他的精神。
“好家伙……我只能说好家伙。”
亚诺断开了直接链接，但他能感受到，这树根与他的联系依旧非常紧密。
除去那隐约间渴求鲜血的饥饿感，亚诺在心中下达任何指令，土盆里的树根都会随之响应。
“行吧，自己人，不过以后别再吃来路不明的东西。”
亚诺现在自然是明白之前任务自动完成究竟是怎么回事了，他看着手里的银羽雀想了想，最后还是解下吊坠，将鸟随手抛回了盆里。
吃都吃了，那就吃干净点吧。
只是接下来……得想想怎么应付那位教廷的圣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