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章 双生惊变
第四章双生惊变
明华殿的铜棺在晨雾中缓缓开启,棺盖与棺身摩擦的声响像极了十七年前梅影轩的梁柱坍塌声。萧承煜盯着淑妃青紫色的面容,指尖掠过她紧扣的右手,指甲缝里嵌着的半片烬雪梅瓣,竟与苏挽月昨夜交给他的药瓶中,那片带着焦痕的花瓣分毫不差。
“母妃……”他喉间发苦,忽然注意到淑妃左腕内侧的刺青——三簇梅枝绕着颗红点,与苏挽月后颈刚被发现的胎记,完全重合。苏明修跪在棺旁,手中捧着从暗洞石台上找到的漆盒,里面整齐码着七支梅花簪,每支簪尾都刻着不同年份,最新那支的刻痕停在“永徽十五年”,正是苏挽月封贵妃的那年。
“陛下请看,”他翻开泛黄的密档,火漆印上的凤纹在烛光下泛着暗红,“十七年前梅影轩纵火案的批文,盖的是太后娘娘的凤印。而这里——”他指向密档末页的朱砂批注,“当年参与换女的稳婆,已在皇后‘薨逝’次日暴毙。”
殿外突然传来骚动,冷宫方向腾起黑烟。萧承煜攥紧淑妃的手,只觉掌心一片冰凉,忽然听见小德子连滚带爬地闯进来:“陛下!冷宫那位的屋子……走水了!还有太医院的王院判,被发现死在西角门,手里攥着这个——”
呈上来的帕子上,用朱砂画着个扭曲的梅枝,枝桠交汇处标着“明华殿东三砖”。苏挽月猛地想起暗洞石壁上的刻痕,那些密密麻麻的梅枝图,原来每一处花蕊都对应着机关位置。
“去冷宫!”她挣扎着要起身,却被萧承煜按回软榻。他望着她苍白的脸,忽然发现她鬓角的白发里,竟混着几根与淑妃相同的雪青丝——那是烬雪梅毒深入骨髓的征兆。
冷宫废墟中,老嬷嬷跪在焦黑的炭盆前哭号:“娘娘走时攥着这块玉佩,说要交给陛下……”递上来的羊脂玉佩上,刻着半枝烬雪梅,正是苏尚书当年从不离身的信物。苏挽月指尖一颤,想起父亲临刑前,曾在她掌心写过“东三砖”三个字。
“挖开东三砖。”她忽然开口,望向萧承煜的目光里带着决绝,“那里应该藏着……当年换女的证据。”
青砖下的木匣打开时,滚落的除了滴血的玉佩,还有幅被火吻过的画卷。展开来,竟是淑妃与皇后的双生图,落款处写着“永徽三年冬,映雪映月双生,妹代姊嫁”。萧承煜只觉天旋地转——原来真正的淑妃是苏映雪,他的生母,而坐在凤仪宫十七年的“皇后”,竟是淑妃的孪生妹妹苏映月。
“所以皇后娘娘假死,”苏明修盯着画卷上两人相同的面容,“是为了让真正的淑妃‘消失’,而她自己……”
话未说完,远处陵寝方向传来钟鼓齐鸣。守陵卫卒跌跌撞撞地冲来:“陛下!皇后娘娘的陵寝……棺盖动了!里面……里面有血手印!”
雪后的陵寝庄严肃穆,却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灰。萧承煜握着苏挽月的手推开陵寝大门,就见金丝楠木棺的铜扣已松,棺盖歪斜着露出条缝,缝里伸出的手腕上,戴着的正是苏挽月三日前丢失的金箔梅花簪,簪头红宝石在月光下妖冶如血。
“月娘小心!”他猛地将她护在身后,佩剑出鞘的瞬间,棺中传来低哑的咳嗽。苏挽月望着那只手缓缓抬起,露出的袖口绣着半枝烬雪梅——与她父亲当年给她绣的肚兜纹样,一模一样。
“映雪……是你吗?”棺中传来的声音,竟与太后宫中的沉水香一模一样。苏挽月浑身血液仿佛凝固,这分明是“皇后”的声音,却又带着几分淑妃画像上的温柔。
棺盖“砰”地落地,穿着皇后袆衣的女子倚在棺中,面色苍白如纸,鬓间散落的白发里别着支东珠梅花簪——正是淑妃妆匣里的那支。萧承煜看清她面容的瞬间,佩剑“当啷”落地:“母妃?”
女子笑了,眼角的泪痣在月光下泛着红:“承煜,娘让你受苦了。”她望向苏挽月,目光温柔如春水,“月娘,你父亲……他还好吗?”
苏挽月再也忍不住,扑进她怀里。熟悉的沉水香裹着药味扑面而来,正是她记忆中母亲的味道。淑妃轻轻抚摸她后颈的胎记,叹息道:“当年你外祖母用双生梅蕊为你们换骨,本想让你和映月平分祸福,却不想……”
“平分祸福?”萧承煜猛地抬头,“所以月娘中的朱砂毒,其实是替皇后娘娘受的?”
淑妃点头,指尖划过苏挽月腕间的淤青:“双生梅蕊能换骨,却换不了帝王家的恩怨。十七年前我假死,是为了护住你和月娘,却不想映月她……”她忽然看向皇后袆衣下露出的刺青,“她用白蕊梅控制自己假死,却中了反噬,如今需要月娘的红蕊来续命。”
陵寝外突然传来马蹄声,太后的鸾驾在火光中出现。她望着棺中的淑妃,手中的佛珠“噼啪”散落:“映雪,你果然没死……”
“姐姐,”淑妃站起身,袆衣上的金线牡丹在月光下格外刺眼,“当年你替我入宫,我从未怪过你,可你为何要杀了苏大哥,还要逼死月娘?”
太后(苏映月)忽然冷笑,鬓间东珠步摇剧烈晃动:“因为只有她死了,承煜才会彻底忘了梅影轩的事!你知道吗?当年皇上发现我们是双生姐妹,竟想杀了我们全家,是我用你的‘死’换了苏家满门——除了苏大哥!”
苏挽月猛地抬头,终于明白父亲临终前为何要她去梅影轩:“所以我爹是为了保护淑妃娘娘的秘密,才被你们诬陷?”
“不止如此,”淑妃忽然按住她颤抖的肩,“当年换女时,你和映月的刺青被调换了。真正该坐皇后位的,是你——而她……”她望向苏映月,眼中已满是泪水,“她替我受了十七年的朱砂反噬,如今命不久矣。”
雪不知何时又落了下来,陵寝的铜灯在风雪中明灭。萧承煜望着两个面容相同的女子,忽然想起苏挽月初入宫时,总在梅影轩的断墙前发呆,那时他不懂她为何偏爱残梅,如今才明白,那是她对“家”最后的眷恋。
“母妃,”他忽然跪在淑妃面前,又转向苏映月,“姨母,不管当年发生过什么,如今……”
话未说完,苏映月突然喷出一口黑血,腕间刺青迅速蔓延至脖颈:“映雪,还记得我们小时候说的吗?烬雪梅开时,双生归原位……”她忽然抓住苏挽月的手,将梅花簪塞进她掌心,“替我好好看着承煜,还有这紫禁城的雪……”
话音未落,她腕间的脉搏已停。淑妃轻轻合上她的眼睛,从她袖中取出半片白蕊梅:“当年换骨时,我们约好每年冬至换戴梅花簪,让红蕊白蕊交替护着彼此。可映月她……为了承煜的皇位,竟用自己的命换了月娘的平安。”
雪越下越大,陵寝外传来更漏声。苏挽月望着掌心的金箔簪,忽然发现簪头的红宝石不知何时变得通透,里面隐约映着“永徽三年”的刻痕——正是她和萧承煜初见的那年。
“承煜哥哥,”她忽然轻笑,鬓间落着的白梅瓣被火光染成淡红,“还记得你说过,要带我去宫外看雪梅吗?现在我才知道,原来这紫禁城的每一朵烬雪梅,都是有人用命在护着它开。”
萧承煜握住她的手,触到她掌心的薄茧——那是这些年在冷宫里磨出的痕迹,却比当年射箭时的茧,更让他心疼。他忽然想起淑妃手札里的话:“双生梅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原来从他们在梅影轩初见的那天起,命运就已将他们的血,同烬雪梅的蕊,紧紧缠在了一起。
陵寝深处,机关声悄然响起。苏明修望着石壁上新出现的暗格,里面整齐码着当年梅影轩的账册,第一页赫然写着:“永徽三年冬,双生女诞,长名映雪,次名映月,取‘雪映明月,月照寒梅’之意。”
雪停了,东方泛起鱼肚白。萧承煜牵着苏挽月走出陵寝,看见宫墙上的烬雪梅竟在寒冬中绽放,红蕊白蕊交织,像极了她发间那支终于完整的梅花簪。
这一次,紫禁城的雪,终于不再是冻人筋骨的寒,而是藏着梅香的,重生的讯号。
(第四章完)
【下章预告】淑妃与太后的双生秘辛彻底揭开,萧承煜在账册中发现当年换女时,苏挽月与“皇后”的真实生辰被调换。太医院密室惊现十七年前的胎记录,证明苏挽月才是真正该入主中宫的嫡女。梅影轩的老梅突然盛开,树下挖出的铁盒里,装着萧承煜幼时遗失的玉佩,与苏挽月的梅花簪正是一对。雪夜,新登基的太子在东宫遇刺,凶手留下的唯一线索,是片带着朱砂印记的烬雪梅瓣——与当年皇后“暴毙”现场的一模一样。萧承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