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2章 暗香惊变
青幔小轿过了朱雀桥,檐角铜铃被风撞出细碎声响。
苏映瑶掀帘望了眼天际翻涌的铅云,忽觉喉间泛起一丝甜腥——那缕若有若无的百合沉水香,不知何时已漫进轿内,比金銮殿上更浓了三分。
“停轿。“她扶着轿壁直起身子,话音未落,后颈突然泛起刺骨寒意。
袖中寒玉佩本是温凉的,此刻竟如冰块般灼得手背生疼,待她颤抖着摸出来,玉面已结了层薄霜。
“阿瑶?“
轿外传来墨羽寒沉肃的询问,话音未落,轿帘已被他掀开。
摄政王玄色大氅带起的风卷着冷香灌进来,苏映瑶眼前一黑,踉跄着栽进他怀里。
她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撞在他胸前甲胄上,像擂在蒙了布的战鼓,“冷...冷香散...“
墨羽寒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扣住她后颈的手微微发颤,指腹触到她颈侧暴起的青筋,当即便解了外袍裹住她,转身对随从低吼:“去苏府偏门!“马蹄声骤然疾如暴雨,他低头时,正见她攥着帕子的指尖泛青,帕角还沾着方才擦嘴的血。
“忍一忍。“他将她抱得更紧,玄铁护腕擦过她染了毒的衣袖,“撕。“
苏映瑶咬着唇摇头,却见他抽出腰间软剑,剑锋挑开她右袖。
月白锦缎飘落的瞬间,两人同时顿住——她臂弯处一道暗红疤痕蜿蜒如蛇,正是前世皇后以“冷香散“毒杀她未成形的皇子时,留下的灼痕。
“是她。“墨羽寒喉结滚动,指腹轻轻抚过那道疤,声音里浸着化不开的冷,“三日后是她生辰,必定要借宫宴动手。
阿瑶,你必须提前离开京城。“
苏映瑶却反手攥住他手腕,染毒的帕子被她揉成一团,“离开?“她扯出个带血的笑,“前世她用这香逼我喝毒酒时,我也想过逃。
可逃到慈宁宫又如何?
太后说'贤妃当以大局为重',萧煜说'联要的是母仪天下的后妃'。“她将帕子浸入随轿携带的砚台,墨汁立刻渗进帕上的毒痕,“如今我偏要她这香,先熏一熏她的好皇帝。“
墨羽寒按住她蘸墨的手,“御膳房有萧煜的暗卫,你这墨汁若被发现...“
“发现又如何?“苏映瑶抬眼望他,眼底映着砚中翻涌的墨浪,“萧煜昨日在金銮殿,分明看见襁褓上的'并蒂莲'暗纹是景仁宫司绣房的标记。
他不肯查皇后,不过是念着当年皇后陪他在冷宫里吃糠咽菜的情分。“她将染墨的帕子递给随侍的青禾,“把这墨汁混进今晚的椒盐里,就说是...苏府新得的西域香料。“
青禾领命退下时,金銮殿方向突然传来三声急促的钟声。
午时三刻的钟本应悠缓,此刻却像被人用铁锤猛砸,余音撞得檐角铜铃嗡嗡作响。
苏映瑶抬头望向宫城方向,玉珏不知何时从袖中滑出,表面竟裂了道细痕。
“你动用先皇遗诏的证据太早。“墨羽寒握住她的手,“萧煜若先发制人...“
“那就让他看看这裂痕里藏着什么。“苏映瑶打断他,从怀中取出半块染血的襁褓。
方才在金銮殿上,她只说襁褓是伪造,却没说这半块是她前世濒死时,从火场里抢出的真物。
此刻她将襁褓与玉珏并在掌心,裂痕处的玉纹与襁褓边缘的金线,竟严丝合缝地拼出一行血字——“苏氏忠良,昭昭可鉴“,正是先皇的笔迹。
墨羽寒的呼吸一滞。
他望着那行字,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先皇临终前塞给他的密匣,匣中也有半块玉珏,和这裂痕的弧度分毫不差。
“阿瑶...“他欲言又止,苏映瑶却已将玉珏和襁褓收进檀木盒,“去书房。“她转身时,发间茉莉簪花上的霜花簌簌落下,“我要看看这裂痕,还能引出什么秘密。“
暮色漫进苏府时,书房烛火映着檀木盒上的铜锁。
苏映瑶执起放大镜,凑近玉珏上的裂痕。
火光在她眼底跳动,将那道细痕照成了一条蜿蜒的河——河的尽头,似乎还藏着些极小的刻痕,像某种密文,又像...
“小姐,摄政王爷说晚膳备好了。“青禾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苏映瑶合上木盒,指尖轻轻抚过盒盖。
她知道,这裂痕里藏的不只是先皇的遗诏,更是前世所有欺她负她之人的催命符。
而她要做的,是让这裂痕,一寸寸,裂成他们的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