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章 梦成真
那声音真是好听,像玉石相碰,直击心底,仿佛能蛊惑人。
她原来会说话!
不是哑巴!
还是说的人话!
也不是太异于常人的神秘诡异的那什么嘛。
张却心难言地松了不少。
他踩薄冰一样小心翼翼过去。
洗手间的门虚掩,里头清雾缭缭。
满水的浴缸里,一个皮肤过分白的女孩正泡在里头,水淹到秀长脖子。
无意之下,见水里荡漾着流光溢彩的丝绸样的布一样的东西,遮掩着她身体。
女孩神情淡淡,隐约能捕捉到一丝和善气。
目光悄然扫过,看见她亮汪汪的折射海水幽蓝的眼睛;
细长利落的眉毛;
嘴巴轮廓像花儿似的形状优美,化妆都没这么润艳。
见过美女无数,张却还没见过脸像她这样好看细嫩,还皮肤白莹莹的。
模样长得美是一方面,关键是她看起来好干净。
初生婴儿那样的干净;不知世事的纯粹;不染尘埃的干净。
无来由的给人以不可亵渎的特质。
这种感觉,就好像……
像最近网上热用的一个词:神性。
她是他所理解的神性的具象体。
这张脸若放人群里,就是最好骗的那种无辜凄楚软妹。
但因为她额尖长着一缕银蓝色的头发,混杂在乌黑的长发中,意外的又显得潮流叛逆,好像有提醒人不要乱招惹的作用。
她似乎很喜欢水,昨晚把她安置在这儿,把房间里物件的使用方式教给她之后,走时她放水泡澡,现在又在泡澡。
“那个……这位……小姐……仙姑……”张却挠着腮帮,启口艰难。
他不敢直视她眼睛超过两秒,卑微得想自扇两耳光清醒清醒。
个中原因,三两句说不清。
等她示意时间,张却怯怯偷看。
不是好色那种看,是探索未知世界的看。
目光主要集中在手和脚上面。
腿长,脚趾分明,正常;手也长,五指漂亮纤细,也正常。
是人的嘛,还是万里难挑一好看的人。
“我名莳(shì)柳,父名玄冥,你可唤我玄冥莳柳,或莳柳。”女孩在不知想定了什么后,终于开口。
她声音是好听,就是说话时字句有点老调且生疏的感觉,带着几许文绉绉的深沉。
“莳柳……”张却喃喃确认。
莳柳深蓝琉璃般的漂亮眼睛盯着面前呆傻的男孩轻转,释义:
“播莳之莳,柳星之柳。你能出现在我面前,必是已知自己使命,接下来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不用我提醒吧?我喜清静,不想处理原可避免的麻烦。”
张却咽着口水,舔舔唇,摸着耳后发里一块硌手的一个星期前突然长出的鳞状印:
“我梦到大致原因了。我爸也梦到了。他还把老祖宗当年的经历也清楚说了一遍。”
“您是我们张家的恩人,您这次出关,有什么要我和我爸做的,尽管开口就行,除了兴兵造反,基本问题都没问题。”
“帮我准备一套你们现在的衣服。我想去外面看看。”
“啊?!哦。”
张却看着泡在水里的她,后知后觉,恍然想起她没合适衣服穿!
“我来就是想说这事呢。”赶忙解释,“我不知道您没有衣服,我以为您跟我们不一样,不需要我们普通人的东西,就没提前准备。”
“昨天回来又太晚了,街上的店差不多都关门了。所以就……,我,我立马去准备。”
说完站了站直,展示精神整齐的帅小伙姿态。
浑身尽管抖擞出了朝阳的精气神,眼下隐隐的乌青还是出卖了他很疲倦。
那是一种从深秉谑嘲怀疑到讽刺化成利爪,往自己脸上拍响一耳刮,再将他的高傲朝冰水里溺拎出来后的惨惫无神。
一星期前的夜半,在朋友俱乐部追月飙车的他忽然失去自制力,于肾上腺素汹涌的情况下水灵灵做了个梦。
梦里,他家不知哪一代老祖宗,一个穿着清朝官袍的壮年男人催命似的跟他说话,让他马上到黔地赤水厅接一个仙人,并从此听从她差遣,尽一切心力。
与那道鬼气森森话音闪现的,是一张在眼前俯下的冷白缥缈的女人脸。
她一袭广袖大衫红艳艳滴着血,狼狈如刚从血河里头捞出。
森然可怖。
他好像是附着在老祖宗身上,透过了老祖宗的眼睛直直盯着她的脸看,尤其是那双深蓝如渊的眼睛。
那架势,恍然是要把人盯死去,把她样貌细节摄进自己灵魂里一般坚定。
四轮绝尘冲出了赛道防护圈,翻了几咕噜全不知觉,被朋友从车里搬出,喊醒了才知天知地,知年知月。
好端端醒着做梦,险没把他命赔了。
醒后,梦中情景声音历历如亲自遭遇。
心底莫名还有一种玄神感觉驱使,策动他要循令去做点什么。
越想越感觉怪异,他想到了要打个电话给他爸问问祖宗的事。
拿起手机,他那个天天想把他玩乐贪闲的腿打断的亲爹,竟然破天荒在半夜给他来电话。
张九川在电话里温声和气问:“小却,你今天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What!!!
自诩刚硬磨刀石的豹子爹竟然转性关心起废材儿子的身心好坏!
半分钟,他脑海里闪过了书记爹犯事要下台,总裁妈破财要流亡,医生哥手染人命倒大霉才显得他宝贝非常……
“你有没有梦到你老鼻祖和一个女神仙?”
张九川当时这样问。
提到女神仙,张却陡然就回神,赶紧把刚经历的意外(除了飙车部分)一五一十告诉张九川。
同时问他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怪事。
张九川把他叫回家,慢慢才把事情渊源给他捋清顺。
然后他背负着“传袭”到他身上的使命,用目前此事唯二知情人——张九川编造掩饰的借口吭哧吭哧杀到了赤水。
他心底里并没有莳柳所在确切位置,但脑神经却会指引他腿脚该往北还是往南迈。
好像梦见了莳柳之后,他的身体就不是他的了。
他身体流淌的血仿佛易主了,挣着犟着要当别人的牛马。
昨天下午在一片桫椤林中找见莳柳,她光胳膊光脚,全身上下只一块流光凌凌的不知什么材质的薄布掩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