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雷暴海眼
东海的风浪比传说中更加狂暴。凌风站在渔船甲板上，咸腥的海水不断拍打在脸上。这艘由白狼部落提供的冰晶木渔船已经航行了七天，距离雷暴海眼还有半日路程。
“看那边！“慕雨指着右舷方向喊道。
海平线上，一团漆黑如墨的雷云正在缓慢旋转。即使相隔数十里，也能看到云层中闪烁的雷光。更诡异的是，那些闪电呈现出不正常的紫黑色，仿佛带着某种诅咒。
“雷暴海眼...“凌风握紧胸前的四枚逆鳞，“比星图上标注的范围扩大了至少三倍。“
慕雨调试着手中的金属仪器——这是她用冰魄玄龟的内丹和剩余材料赶制出来的“雷暴探测器“。
“能量读数爆表了。“她皱眉看着指针疯狂摆动的表盘，“这种环境下，任何飞行魂器都会瞬间被劈成渣。“
凌风看向掌舵的老渔夫：“还有别的路吗？“
老渔夫咧嘴一笑，露出仅剩的三颗黄牙：“海眼只有一条路——直穿雷暴中心。“他指了指船头新安装的避雷针，“有冰魄玄龟的鳞片做引雷器，应该能撑到入口。“
渔船继续前进，风浪越来越大。当距离雷云只有五里时，第一道闪电劈了下来。紫黑雷光击中船头避雷针，整艘船剧烈震颤，甲板上的杂物四处飞散。
“抓紧！“老渔夫猛打船舵，避开一道水桶粗的闪电。
凌风将慕雨护在身下，同时激活四枚逆鳞。冰字印在体表形成隔热层，炎字印维持体温，空字印和幻字印则随时准备应对突发危机。
“那是什么？!“慕雨突然指向船尾。
海面下有个巨大的黑影正在接近，长度至少是渔船的十倍。黑影掠过时，船身被无形的力量抬高数丈，又重重砸回海面。
“雷霆巨鲲的幼崽...“老渔夫脸色惨白，“我们被当成入侵者了！“
话音刚落，三道水龙卷从不同方向袭来。凌风仓促间结出空字印，在渔船周围形成扭曲空间屏障。水龙卷撞上屏障后偏离方向，但冲击力仍让渔船像玩具般颠簸。
“不行！再来几次船就散了！“慕雨从腰间解下骨笛——雪漓临别赠送的那支，“试试这个？“
凌风接过骨笛吹响。清越的笛声穿透雷暴，在海面上回荡。令人惊讶的是，水下的黑影明显放缓了速度，似乎在聆听。
“有效！继续吹！“老渔夫调整航向，朝着雷暴中心冲刺。
凌风不断变换旋律，试图模仿雪漓教他的几个北海传统调子。水下的黑影不再攻击，而是好奇地跟在船后。借着闪电的光芒，凌风终于看清了那生物的模样——形似鲸鱼却覆盖着蓝色鳞片，背鳍边缘跳动着电光。
就在渔船即将冲入雷暴核心时，一道前所未有的紫黑闪电劈下。避雷针瞬间汽化，船头被炸得粉碎。老渔夫惨叫一声，被冲击波掀飞出去。
凌风空字印发动，瞬移到半空接住老人。落回甲板时，发现老人胸口被一根木刺贯穿，鲜血汩汩流出。
“没...没事...“老渔夫艰难地指向雷暴中心，“海眼...入口...就在...漩涡...“
话未说完，老人头一歪断了气。慕雨迅速检查后摇头：“救不了了。“
渔船开始解体，两人来不及悲伤。凌风抓起一块较大的木板：“抓紧我！“
巨浪将两人抛向空中。下落时，凌风看到那个黑影迅速上浮——雷霆巨鲲幼崽竟然主动接住了他们！
“它要带我们去哪？“慕雨紧抓鳞片缝隙。
凌风也不确定，但此刻别无选择。巨鲲幼崽载着他们潜入深海，朝着雷暴中心游去。水下光线昏暗，只能隐约看到前方有个发光的漩涡。
当穿过漩涡的瞬间，压力突然消失。两人被抛进一个奇异的空间——这里没有海水，只有悬浮的水滴和无数游动的电光。中央是个小岛般的平台，上面盘踞着一条体长超过百丈的雷霆巨鲲成体！
“凡人...“巨鲲的声音直接在脑海中炸响，“为何擅闯圣地？“
悬浮的水滴在巨鲲呼吸间震颤。凌风强忍耳鸣，仰头看向这庞然大物。它每片鳞甲都蕴含着恐怖雷霆，双眼如同两轮紫色太阳，仅仅是被注视着就有种被雷劈的麻痹感。
“前辈，我们为'雷'字印而来。“凌风亮出胸前的四枚逆鳞。
巨鲲的目光在逆鳞上停留片刻，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整个空间剧烈震动，悬浮的水滴纷纷炸裂。
“骗子！盗贼！“巨鲲的怒火化为实质雷电劈向两人，“叶幽冥的同党！“
凌风仓促间四印齐出，险之又险地挡下这一击。但反震力仍让他吐血倒退，胸口如遭雷击。
“等等！“慕雨举起欧冶子的信物，“我们是他派来的！“
巨鲲的攻势稍缓，但眼中雷光依旧：“证据！“
凌风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取出冰魄玄龟的内丹：“这是玄龟前辈临别所赠，它说您会认得。“
蓝珠飘向巨鲲，被一道电光包裹。片刻后，巨鲲的怒气明显减弱：“玄龟老友...竟然陨落了...“
“叶幽冥用灰色晶体控制了它。“凌风趁机解释，“我们取出了晶体，但玄冰渊已经...“
“空间崩塌加速了。“巨鲲打断他，声音中的愤怒转为悲凉，“我能感知到，北海已经沉没三分之二。“
慕雨惊讶道：“您怎么知道？“
“每只雷霆巨鲲出生时都会与一片海域绑定。“巨鲲看向虚空，眼中映出外界景象，“我的绑定区域是西海，但能通过幼崽的眼睛看到北海现状。“
凌风这才明白，送他们进来的幼崽原来是巨鲲的“眼睛“。
“雷字印不能轻易交出。“巨鲲突然转变话题，“即使你已有四枚逆鳞。“
“需要什么考验？“凌风直截了当。
巨鲲眼中雷光闪烁：“三关。第一关，接下我一记雷霆；第二关，回答我的问题；第三关...“它看向慕雨，“由她来完成。“
不等两人回应，巨鲲突然张口。一道水桶粗的紫金雷霆激射而出，速度之快根本来不及闪避。凌风只来得及将四印之力汇聚双臂交叉格挡，就被雷光彻底吞没。
“凌风！“慕雨想冲上去，却被无形力场阻挡。
雷光持续了整整十息才消散。凌风单膝跪地，全身焦黑冒烟。但令人惊讶的是，他体表的四色纹路越发清晰，尤其是新获得的冰字印，正散发着柔和蓝光抵消着雷霆余威。
“不错。“巨鲲微微颔首，“冰魄玄龟的内丹帮你扛住了五成威力。现在，第二个问题...“
它巨大的头颅低垂，直视凌风眼睛：“若集齐九印后，发现开启的不是救世之门，而是灭世之钥，你会怎么做？“
凌风一怔。这个问题直指本心，任何谎言都会被雷霆巨鲲看穿。他沉默片刻，决定实话实说：
“我不知道。“看到巨鲲眼中雷光暴涨，他急忙补充，“但我会找到第三条路——既不放弃拯救魂界，也不让叶幽冥的阴谋得逞。“
“空话！“巨鲲冷哼。
“不是空话。“凌风抬头直视那对紫色“太阳“，“我母亲留言让我去中三天，她一定知道些什么。如果九印真会带来灾难，那就创造新的可能！“
巨鲲沉默良久，突然道：“最后一个考验。“
它吐出一颗紫色雷珠，飘到慕雨面前：“吞下去。“
慕雨脸色煞白。这颗雷珠蕴含的能量足以将十个她炸成粉末。但出人意料的是，她毫不犹豫地抓过雷珠，一口吞下！
“慕雨！“凌风想阻止已来不及。
预想中的爆炸没有发生。慕雨全身泛起紫光，皮肤下电蛇游走，却奇迹般地没有受伤。相反，她腰间别着的工具一件件漂浮起来，在电光中自行组装成某种复杂仪器。
“这是...雷霆锻炉？“慕雨震惊地看着双手，“我能操控雷电了？“
巨鲲满意地点头：“欧冶子没看错人。你体内流淌着'天工族'的血脉，只有你能安全驾驭雷霆之力锻造器物。“
它看向凌风：“雷字印可以给你，但必须由她锻造一枚'引雷针'，这是取印的唯一方式。“
慕雨立刻明白了要求。她盘坐在地，双手虚引间，周围游离的电光纷纷汇聚而来。在雷霆之力的操控下，这些电光如同温顺的丝线，被她编织成复杂的立体结构。
凌风看得目瞪口呆。慕雨此刻展现出的炼器手法，远超之前在黑岩城时的水平。她的每个动作都带着雷霆的韵律，仿佛与天地间的雷电产生了共鸣。
一炷香后，一枚通体紫晶的三寸长针悬浮在慕雨掌心。针体透明，内部封印着一条微型雷龙，活灵活现。
“很好。“巨鲲张口吐出一道金光，“现在，将引雷针刺入雷字印！“
金光中包裹着一枚金色鳞片，表面跳动着实质般的雷霆。慕雨毫不犹豫地将紫针刺向金鳞。两者接触的瞬间，一道雷光柱冲天而起，将整个空间照得雪亮。
凌风下意识闭眼。再睁眼时，雷字印已经飘到他面前，而慕雨手中的紫针消失了。
“雷字印太过暴烈，直接接触会瞬间将你气化。“巨鲲解释道，“引雷针将其能量疏导为可接受的形式。“
凌风伸手触碰金鳞。想象中的剧痛没有出现，反而有种奇异的温暖感。雷字印自动飞到他胸口，与另外四枚形成五芒星阵势。
“五印共鸣...“巨鲲的声音突然变得虚弱，“小心，叶幽冥已经...“
空间突然剧烈震动。悬浮的水滴全部炸裂，外界雷暴的轰鸣清晰传来。巨鲲痛苦地翻滚，眼中紫光忽明忽暗。
“灰色晶体！“凌风看到巨鲲后颈突然浮现的灰光，“叶幽冥的人找到这里了！“
巨鲲的挣扎引发空间崩塌。凌风拉着慕雨跳到幼崽背上，后者立刻载着他们冲向出口。回头望去，成年巨鲲正在与颈后的灰光抗争，道道雷光无差别轰击四周。
“我们不能丢下它！“慕雨喊道，“灰色晶体会要了它的命！“
凌风何尝不知？但以他们现在的实力，根本无法接近发狂的星河境巅峰魂兽。正犹豫间，慕雨突然掏出一个金属球——最后一颗乱空弹。
“把我送到它后颈！“她目光坚定，“我有办法！“
没有时间争论。凌风接过金属球，空字印激活后精准抛向巨鲲后颈。空间扭曲产生的裂隙正好将慕雨传送过去，她双手握住灰色晶体，全身紫光暴涨。
“给我出来！“
雷霆之力与灰色晶体激烈对抗。慕雨七窍流血，却死不松手。终于，随着一声脆响，晶体被拔出！但危机并未解除——失去理智的巨鲲一尾巴扫来，眼看就要将慕雨拍成肉泥。
“不！“凌风五印齐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在体内奔涌。
时间仿佛变慢了。他清晰看到自己右臂完全龙化，黑刀延伸出五色刃芒。不需要思考，身体自动做出反应——空字印瞬移，炎字印灼烧，冰字印冻结，幻字印迷惑，雷字印加速！
“苍虚魔龙·五印斩！“
刀光划过，巨鲲的尾巴被整齐切断。但更惊人的是，伤口处没有流血，而是被五种能量共同封印。巨鲲吃痛，终于恢复神智。
“快走...“它虚弱地传音，“叶幽冥...亲自来了...“
仿佛印证它的话，空间顶部突然裂开一道灰色缝隙。一只由灰雾组成的巨手探入，直取凌风！
幼崽巨鲲及时载着两人冲出空间。回到现实世界，眼前的景象令人窒息——整个雷暴海眼已经变成灰黑色，闪电全部染上不祥的灰色。更可怕的是，海面上漂浮着数十具尸体，都是胸前带着叶家灰纹徽记的黑袍人。
“献祭仪式...“慕雨声音发颤，“他们在用生命加速空间崩塌！“
凌风来不及细看。灰雾巨手追出空间裂缝，所过之处海水蒸发，生灵灭绝。幼崽巨鲲发出恐惧的鸣叫，拼命向远处游去。
“甩不掉！“凌风回头看着越来越近的灰手，突然有了个疯狂的想法。
他让慕雨抓紧鳞片，自己则站到巨鲲头顶。五枚逆鳞同时亮起，在掌心凝聚成一团五色光球。
“叶幽冥！“凌风对着灰手大喊，“想要逆鳞？来拿啊！“
光球脱手飞出，击中灰手后轰然炸裂。五种能量交织成的风暴暂时阻断了灰雾的追击。趁此机会，幼崽巨鲲一个猛子扎入深海，朝着远方疾驰。
半日后，精疲力竭的两人被冲上一座无名小岛。幼崽巨鲲已经离去，只留下沙滩上一串巨大的鳍印。
“我们...活下来了？“慕雨瘫坐在沙滩上，全身湿透。
凌风检查着胸前的五枚逆鳞。雷字印已经完美融合，与其他四枚形成能量循环。更神奇的是，他魂海中的灰色巨龙和漆黑魔刀都发生了明显变化——巨龙长出雷电缠绕的龙角，魔刀上第三个凹槽被紫光填满。
“暂时安全。“凌风扶起慕雨，“但叶幽冥已经注意到我们了。“
慕雨望向北方天空。即使相隔千里，仍能看到那里有一道连接天海的灰色光柱——正是玄冰渊的方向。而东方雷暴海眼的位置，也开始出现类似的灰光。
“他在加速。“慕雨声音低沉，“按照这个速度，最多三个月，整个下三天就会...“
凌风展开星图。五枚逆鳞的光芒共同指向下一个地点：“南荒古战场——'煞'字印所在地。“
慕雨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凌风这才注意到，她右臂不知何时已经变成灰白色，皮肤下隐约有灰色丝线蠕动。
“什么时候的事？“他一把扯开慕雨衣袖，露出触目惊心的景象——灰色晶体虽然被拔出，但残留的虚空能量已经开始侵蚀她的身体！
“拔晶体时...沾到的...“慕雨勉强笑了笑，“没事...我还能...“
话未说完，她昏倒在凌风怀里。凌风急忙检查，发现灰色丝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心脏蔓延。常规手段根本无法阻止这种侵蚀。
“坚持住...“凌风抱起慕雨向岛内走去，“我们去找能救你的人。“
他知道只有一个地方可能有解药——中三天。母亲慕清羽的留言中明确提到让他前往那里。但问题是，如何突破位面壁垒？
答案在傍晚时分出现。凌风在岛上最高点发现了一座废弃的祭坛，上面刻着古老的传送阵纹。最令人惊喜的是，阵心处镶嵌的正是半块玉佩——与他母亲留下的那半块完美契合！
“原来如此...“凌风将昏迷的慕雨放在阵中，取出自己的半块玉佩，“母亲早就准备好了退路。“
当两半玉佩合二为一，传送阵自动激活。耀眼光芒中，凌风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生活了十八年的下三天。他知道，再回来时，要么带着拯救世界的力量，要么...就是末日降临之时。
强光散去后，废弃祭坛上只余海风呜咽。天空中的灰色裂缝又扩大了几分，隐约可见其后蠕动的巨大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