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谎言揭穿
三天后，我将经过周密调查和验尸得出的结论公布于众。
“张氏之死，实为他杀。“我宣告道，“凶手正是董家管家。“
满堂哗然。董家人面色大变，张家则愤怒地指责董家隐瞒真相。
我向众人展示了从死者手中发现的布料证据，以及仵作的验尸结果：“死者颈部有明显掐痕，双手紧握，身上无挣扎伤痕。种种迹象表明，她是被人扼死后抛入井中，绝非溺亡或自尽。“
管家在铁证面前终于崩溃，承认了杀人罪行。
他哭诉道：“小的只是想保护儿子啊！那天我发现少奶奶和我儿子在井边...亲近，一时气愤，就...“
“荒唐！“董老爷勃然大怒，“你竟敢污蔑我儿媳妇的清白？“
张夫人也哭喊起来：“我的女儿一向知书达礼，怎会做出这等有辱门风的事？“
气氛一时混乱。我重重一拍惊堂木：“肃静！“
待众人安静下来，我缓缓道：“张氏与管家之子的情事，确有其事。多名家仆已经证实，两人常在井边幽会。“
“这..这不可能！“张夫人失声痛哭，“我女儿怎会...“
我叹了口气：“张夫人，事实胜于雄辩。调查显示，令爱虽出身名门，但婚前与董公子并不相识，完全是两家长辈的包办婚姻。“
“嫁入董家后，她发现丈夫酗酒好赌，对她漠不关心，加之婆婆严苛，生活诸多不如意。在孤独无助之际，遇到了知书达理的教书先生，两人志趣相投，渐生情愫。“
“我并非为死者开脱，但这悲剧的根源，不在于死者的'不守妇道'，而在于她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自己命运的权利。“
我环视众人，语气沉重：“这样的悲剧，在我处理的众多案件中并非个例。多少女子，因为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最终走上不归路？若她们能够接受教育，掌握一技之长，或许就能拥有更多选择，避免类似的悲剧。“
我的话让两家人陷入沉思。
最终，我宣布判决：管家谋杀罪名成立，依律处死；董家隐瞒真相，罚银百两，用于张家祭祀亡女；张家则需正视女儿的选择，不得一味指责董家。
判决公布后，董老爷悄悄找到我：“女相大人明察秋毫，着实令人佩服。只是...家门不幸，望女相大人能够...“
我明白他的意思：“董老爷放心，此案我会尽量低调处理，不外泄细节，以免有损两家名声。但凶手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这一点无可通融。“
董老爷感激地行礼退下。临走前，他欲言又止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深深一拜。
案件结束后，欧阳修来访，赞叹道：“苏女相处理此案，既合情理，又点出根本。尤其是那番关于女子教育的见解，令人耳目一新。“
“欧阳大人过奖了。“我谦虚地说，“这次案件让我更加确信，女子教育的重要性。若女子能够识字明理，至少可以写信求助，而不是被逼到绝路。“
欧阳修沉吟道：“此言有理。倒是令我想起，近年来西南一带，有些开明士绅私下开设女塾，教导女子识字算数。虽然规模不大，但确实改善了当地女子的处境。“
我眼前一亮：“当真？不知欧阳大人可有详情？“
“具体情况我不甚了解，但听说那些受过教育的女子，确实比普通妇人更能应对生活困境。有的开设绣坊自食其力，有的协助丈夫管理家业，甚至有的成了乡间的女医，救死扶伤。“
这番话使我心潮澎湃。女子若有机会接受教育，就能拥有改变命运的可能。这正是我心中女学理念的核心！
“欧阳大人，你觉得在京城开设女学堂，可有可能？“我试探地问。
欧阳修思索片刻：“难，但非不可能。首先需要说服陛下，其次需要应对朝中守旧派的反对，最后还要获得家长的支持。“
“不过，若能从小规模开始，比如先收几名官宦家庭的女子，待成效显著后再逐步扩大，或许更容易成功。“
我点头赞同：“此计甚好。不过眼下更重要的是说服陛下。“
“说服陛下倒不是最难的。“欧阳修意味深长地说，“陛下一向开明，只要论证得当，他不会一口回绝。真正的难点在于应对朝中反对声音，尤其是李青山一派。“
“李青山为何对我如此敌意？仅仅因为我打破了女子不得为官的传统？“
欧阳修压低声音：“非也。李青山一向亲近三皇子，而三皇子与太子暗中争夺储位已久。太子开明进步，三皇子则保守守旧。你的出现和女相一职的设立，被视为太子一派的胜利，自然引起李青山等人的不满。“
原来如此！我这才明白，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卷入了朝堂上的派系之争。这让事情更加复杂，却也提供了新的思路——若能获得太子一派的支持，女学的推行或许会更加顺利。
“那晏殊呢？他是哪一派的？“我想起那个对我充满敌意的紫袍男子。
“晏殊？“欧阳修微微一笑，“他表面上不偏不倚，实则亲近太子。只是他为人清高，不喜拉帮结派，所以很少参与派系之争。“
“但他对女学似乎格外反感。“
“这个嘛...“欧阳修若有所思，“晏殊有段往事，外人不得而知。我只能说，他对女子才学之事格外敏感，非仅仅是守旧那么简单。“
欧阳修的话引起了我的好奇，但他显然不愿多言，我也不便追问。
离开时，欧阳修意味深长地说：“苏女相若真想推动女学，除了说服陛下外，也不妨试着了解晏殊的想法。他虽然表面反对，但实则是个明理之人。若能获得他的支持，对女学的推行大有裨益。“
送走欧阳修，我站在铜镜前，思绪万千。
镜中的女子，神情坚毅而沉思。短短几日，我已经从一个初入官场的菜鸟，变成了涉足朝堂派系之争的女官。这种转变，既让我警惕，也让我更加清醒地认识到了推行女学的艰难。
但无论多么曲折，我都不会放弃最初的信念。女学的火种必须点燃，哪怕前路荆棘满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