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0章
听完冼中是的计策,高希郎磨着手中的扳指,慢慢地在房间里来回走动,他的脸如云一般变化着表情,在忧和喜之间不断转换,每一次,他回头看着自己的两位幕僚的时候,都欲言又止着,冼中是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虑。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高相,现在陈家就像寒蝉一样,为了自保,他们连八十条大船,十五间赚钱的铺子都肯献出来,要知道,这些东西每年产生的价值,已经足够宫里的开销了。”
高希郎有点心动,但是他又回忆起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高大人,庆阳军可不是你的中书台军可以比的。”
“高相,陈家虽然手里有庆阳军,但是庆阳军是没有办法阻止庆阴郡的人靠近船闸的。”
听完冼中是的话,高希郎顿觉开朗,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这士农工商啊,陈氏独占农工商,所以才有今日之富,但是殊不知,这钱财和田地再多,这农工商,尤其是这个商。”他的眼睛变得毒辣了起来,似乎陈家的田契和房契就摆在他面前一样。
“商人重利轻信义,那些市井手段,天下读书人最为不齿,但是这钱,谁不爱呢?所以掠富于商,大家不会有任何道德上的负担。”他坐回来到自己的太师椅上,气定神闲了起来。
郑怀新看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连连点头称是,身子略微前倾,“不过这事,我们还须哪个切实可行的办法,并且让一个可靠的人去做。”
郑怀新的话在理,高希郎内心也是这么想的,他手下有不少可以办事的人,但是能办成这件事的,他却觉得寥寥无几,能力是一方面,忠诚又是另一方面,他可以允许自己的手下中饱私囊,但是觉得不允许把事情办砸和背叛自己。
他的眼睛从郑怀新移向了冼中是,“这样吧,冼老,这事,本相就全权委托给您了。”冼中是不慌不忙地站起来,行礼领命,“开闸之后,我就向皇帝奏请你为巡灾御史,这样你就能放心大胆地干了,顺便,我也把中书台军调到庆阴,随时归你调动。”高希郎补充道。
外面的梅雨依旧在连绵不觉得下着,雨量明显也比往年增加了许多,今日,应天城内周水的水量已经漫到了与河岸齐平的地方,两岸的住户和商家自然也有应对方法,他们的房子在修建的时候,地基就比其他地方的房子高一尺有余,但是对于庄稼人来说,一旦河水漫过河堤,那么就极有可能形成洪水,冲毁农田和房屋。
庆阳郡最精华的田地都距离庆水不远,所以一大早,陈氏的一大家子人,就换上了农衣和蓑衣,戴着斗笠,男的扛着锄头,女的提着簸箕和篮子,在徐氏和三叔公的领头下,到河边去加固大堤,本来林嘉竹是想今日跟着三婶下田去看看的,但是婆婆徐氏告诉她今日要上河堤,所以也只得作罢,不过路上却也是经过了一大片稻田,在绵绵的细雨的笼罩上,愈发显得绿油油了起来。
三婶给林嘉竹打扮得像个村妇,看着她白嫩的手臂,她竟和徐氏开起了玩笑,“大嫂,你当初的手也是和夫人这个一样白皙呢!”徐氏会心一笑,“毕竟是下地种田,手上磨出几个茧子再正常不过了。”
林嘉竹心里也暗暗记下了,从接触陈氏一开始,林嘉竹就隐约感到这个家族和她以前接触的所有世家大族都不一样。
堤坝上不仅仅有陈家人,一眼望去,眼都花了,林嘉竹似乎看见了自己的丈夫,他的身后跟着一队士兵,前面还有不少士兵,早晨,陈元满走得早,林嘉竹以为他去军营了,结果没想到去了军营之后,又把兵带到了堤坝上。
陈元满的眼睛在不断盯着脾气在开始变得暴躁的庆水,他对身旁的陈元林命令道:“你去和太守说,三日之内一定要把河堤加固好,需要什么,我就提供什么。”他的声音很大,但是在陈元林听来,和平常却差不多,“哥,你就放心吧,太守对这事也很伤上心,我一会儿就去和他说。”
陈元满点了点头,他的眼睛,依旧在注视着眼前的这条河流,他感觉它愈发地变得难以驯服了起来,他的目光不断向上游移动,移向了那雨雾遮挡住的背后,他忽然转头,问陈元林,“元林,你快把太守叫到这里来。”
没多久,庆阳太守就来了,“侯爷,请问把下官叫来有什么事?”太守的身上和脸上,官帽上,都沾上了污泥,他在自己的官府服上擦了擦手。
陈元满也不和他客气了,当即说道:“张大人,晚辈有件事向想你讨教?”
张太守当即觉得受不起,连连摆手,称吩咐即好,千万不要如此客套,“侯爷请说,下官一定知无不言。”
“庆阴郡的闸口你们去看过没有?”陈元满抬手一指上游。
张太守抬首遥望,“前日我和手下几个人去看过,闸口一切正常,对了,当时庆阴太守李大人也在,毕竟闸口在他们郡。”张太守大声告诉陈元满。
“李大人?”陈元满似乎听见了一个陌生的名字,“李大人?他全名叫什么?”
“李玄仕,以前是秘书省的郎官,是北人,两年前才被朝廷任命为庆阴太守,侯爷不认识他很正常。”
“北人。”陈元满心里记住了这个人,他把正在干活的谢孟之叫来,“孟之大哥,弟弟有个不情之请。”即便是做了主帅,陈元满对待军中元老的态度依旧是谦虚和尊敬,谢孟之不解地看着自己的年轻主公,傻笑了一下,“主公,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我命令你亲自率领两协的官兵,驻扎在庆阴郡到庆水闸口的必经之路上,除了庆阴郡的人,其他人一律不得靠近闸口,;另外,你派一队人,乔装打扮,随时注意中书台军的动向。”
谢孟之从军多年,又是庆州人,当然明白陈元满命令的含义,当即表示定不辱使命。
谢孟之离开之后,淋了一上午雨的陈元满回到了张太守专门为他搭建的避雨的棚子里,让人拿来了纸和笔,写下一封信之后,交给了一个斥候,十分耐心地吩咐了起来,“你刚才就马上赶赴应天,将这封信交给我国子监祭酒林大人,告诉他,事情紧急,请他立即回信。”
此时,林长松正坐在钦天监内,看着门外的雨,陷入了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