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鱼骨失灵
沉重的青铜大门在徐福的操作下，无声地向内开启。
门后是一段向下的阶梯，由此可直达船底。
两侧墙壁上挂着惨白色壁灯，将人的影子拉得扭曲变形。
走下阶梯后，陶九川发现已在不知不觉间进入了船底甬道。
他还记得船底共有三条甬道，只是现在还不清楚观星台链接的到底是哪条。
“陶太史，跟紧徐某，我们马上就到了。”
走在前面的徐福微微回头，手指同时掐出一个复杂的印决。
下一秒，眼前的场景竟如雾气般消散！二人直接出现在那扇密室大门的前方。
门前肃立着两道熟悉的身影，正是阿仆与他的师兄。
“君房先生！”
两人见到徐福前来，立刻躬身行礼，姿态恭敬。
但当他们的目光掠过徐福身后，看清紧随其后的陶九川时，脸上闪过一丝无法掩饰的惊愕。
阿仆的眼神里充满了困惑，而他师兄则立刻锁紧了眉头。
两道带着审视的目光在陶九川身上不断扫过。
“嗯。”
徐福淡淡应了一声，侧身对陶九川介绍道：
“这两个不成器的弟子，徐某派他们负责守卫此地，陶太史在之前，想必已与他们有过照面了。”
陶九川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脸色平静地迎向阿仆师兄二人审视的眼神，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君房先生…”
阿仆的师兄上前一步，有些迟疑道：
“不知您深夜至此，还带着陶太史…是有何要事？”说话间，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陶九川，显然是极度不信任。
“无事。”
徐福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道：
“我带陶太史进来看看。你们暂且退开吧。”
“先生！”
阿仆的师兄闻言脸色立刻变了，忍不住脱口而出：
“您…您是要带陶太史进去吗？”
他的声音因为急切而微微拔高，连旁边的阿仆也紧张地攥紧了拳头。
“正是。”
徐福的目光瞥向两名弟子，语气中已经有了些许不明意味：
“既然陶太史对徐某的‘丹方’如此好奇，那便不妨让他亲眼看看，你们退下。”
“……”
阿仆师兄二人对视一眼，眼中充满了震惊不解，甚至有一丝隐晦的焦急。
他们似乎想说什么，但在徐福极具压迫感的眼神下，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两人再次躬身，默默地退到了大门两侧的阴影里，给陶九川让开了一条道路。
“陶太史，”徐福转向陶九川，伸出手，“之前交给你的那枚令牌呢？取出来吧。”
依他所言，陶九川从怀中掏出那块刻着“幽”字的冰凉木牌。
徐福接过令牌，并未还给陶九川，而是解释道：
“你之前见识过此地的‘迷踪水衍’了吧，此牌名为‘通幽桃符’，持此符箓，可保你在阵法核心区域行走，不受其扰。”
他的语气平淡，仿佛在介绍一件寻常物件。
通幽桃符！
陶九川心中一震，这个东西他听阿仆介绍过，据说是破解迷踪水衍阵的重要道具。
然而，当徐福说出“通幽桃符”四个字时，角落里的阿仆师兄二人，尤其是那位师兄，脸上爆发出一抹难以抑制的贪婪！
虽然他们迅速低下头掩饰，但那刹那的失态却被陶九川敏锐地捕捉到了。
看来这桃符绝非仅仅是通行令牌那么简单，在方士眼中它很可能是一件极其珍贵的宝物。
徐福并未在意弟子的异样，他介绍完后就将桃符递还给陶九川。
“拿好。”
随后，他亲自上前，双手按在刻满符文的大门上，用力一推！
“嘎吱——”
沉重的大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缓缓向内开启。
一股混杂着陈旧药草、金属锈蚀、以及某种类似枯朽木头的腐朽气味扑面而来。
看着大开的门户，陶九川深吸一口气，握着桃符的手心渗出冷汗。
他紧跟在徐福身后，一步踏入了门内。
然而下一秒！
在看清眼前的景象后，陶九川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眼中充满了极致的错愕！
陈旧！极其的陈旧！
入眼所见，门后是一个不算太大的空间。
房间内靠墙摆放着几个落满灰尘的青铜丹炉，炉壁上布满烟熏火燎的痕迹。
墙角堆放着一些蒙尘的陶罐木箱，里面似乎装着干枯的草药或矿物。
几张布满刀痕的陈旧木案上，散落着一些研磨药粉的石臼铜杵，以及几卷摊开的、字迹模糊的兽皮卷轴。
空气沉闷，光线昏暗，只有几盏同样惨白的壁灯提供照明。
这…这里哪有什么真相？分明就是一间尘封已久，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炼丹房！
与陶九川之前被困于迷踪水衍大阵时，惊鸿一瞥所见的那个存放玄冰的神秘密室，简直是天壤之别！
“怎么可能…”
陶九川下意识地低声呢喃，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巨大的心理落差让他一时失神，他本能地握住了藏在怀中的岁史鱼骨！
没有反应！
预想中那震颤，温暖灼热的警告…通通没有！
此时，怀中的鱼骨安静得如同死物。
仿佛眼前这间破败的丹房，真的就只是它表面看起来的样子，没有任何值得警惕的秘密！
一股寒意瞬间从陶九川的脚底窜遍全身！
鱼骨失灵了？
还是自己之前所见，真的只是阵法制造出的幻觉？
又或者…徐福用了某种他无法理解的手段，彻底屏蔽了真相？
他僵在原地，用不信邪的目光飞快地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斑驳的地板、布满蛛网的梁柱、毫无异常的墙壁…没有任何暗门，也没有任何隐藏空间的迹象。
一切都指向一个残酷的事实，这里，似乎真的就是一间废弃的丹房。
而门外的阿仆师兄二人，透过门缝看到了陶九川此刻的错愕表情。
他们彼此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嘴角甚至勾起一丝讥诮和“果然如此”意味的弧度。
没有真相。
至少…此刻没有。
巨大的失望和困惑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了陶九川。
他感觉自己就像个被徐福戏弄的孩子。
所有的警惕、所有的猜测、所有的决心，都在这间破败的丹房面前，显得如此可笑而徒劳。
陶九川身体僵硬，半天都未能从这巨大的落差中缓过神来。
“陶太史，看够了吗？”
徐福的声音在身后平静地响起，没有任何情绪，却打破了陶九川的失神。
闻言陶九川猛地回过神，他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迅速调整面部表情，转过身时已恢复了惯常的平静。
他对着徐福深深一揖。
“看够了，延舟…多谢君房先生带延舟“见识”此地丹房。”
他刻意将“见识”二字咬得极轻，语气带着一丝苦涩道。
“无妨。”
徐福脸上露出一抹难以捉摸的微笑，异常大方道：
“既然陶太史对此地有兴趣，这枚‘通幽桃符’你便留着吧。”
“以后若还想观摩徐某的‘丹术’，随时可凭此符前来。”
随时可来？！
陶九川心中冷笑，面上却再次恭敬行礼：“谢先生厚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