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精神污染

地面突然轻轻震颤。

像是什么东西在地底翻涌，压抑而沉重，第一下几乎微不可察，但随即是第二下、第三下，频率在逐渐加快，震动也愈发剧烈。

安景一下子踉跄了一下，脚下的土地像失去了支撑，砂石纷纷自她脚边滚落。

她努力保持平衡，却还是被突如其来的不稳逼得向后退了半步。

不只是她。

那三名执灯人也几乎在同一时刻动作，他们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动，同时半蹲下身，手按兵器与设备，目光飞快扫向别墅方向。

下一秒，别墅前方原本寂静得宛如一座石碑的院落，突然传出“咔哒”一声轻响。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像是什么木头、骨骼、关节的结构，在极不自然地拼合。

三位执灯人下意识抬眼。

然后，他们看到了这辈子也不愿再见第二次的一幕。

那幢别墅的正门，此刻悄然敞开。

“有人…？”

不对，是一群人。

或者说，看起来像“人”的东西。

他们一个个身穿破烂的衣服，浑身沾血，面色惨白，甚至脸上还有残留的血痕和破碎的伤口，每一个，都是在别墅里死的人，包括013，016。

而此刻，他们正整齐地一字排开，站在敞开的别墅门前，甚至站到了石阶下的土地上，密密麻麻，仿佛是一支静默无声的队伍。

没有说话，没有动。

只有无数双黯淡、死灰、却又直勾勾燃烧着诡异光泽的眼睛，一齐看向安景和执灯人队伍。

那一刻，安景脑海像是被什么击了一下，耳边响起嗡鸣，脊背彻底冰透。

她认得这些脸。

她当然认得。

她的同学。

曾经一同在教室里听课，在宿舍打闹，最后在这片磁场中尖叫哭泣，死在血泊中。

此刻，他们全都站在那。

站在别墅前，眼神空洞且直愣愣的盯着安景，好像在问。

你凭什么活着。

你为什么活着。

安景眼前一阵发黑。

她拼命地抑制心跳，哪怕指尖已隐隐发颤，却仍死死站在原地不动分毫。

呼吸，像是卡在喉咙的刀片。

这只诡秘，在释放强大的精神污染。

【别动。】

系统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从水下传来，【它在演。它不确定我是不是在你身上……所以试图用这些东西试探你。】

“它……”安景嗓音沙哑，“它操控了这些尸体？”

【不，它没让他们复生。它只是用他们的‘外壳’，织成了一场幻象。】

系统的声音也不稳。

【但它可能在模仿他们记忆里的某个片段。也就是说……】

话音未落，院落中突兀响起一声

“安景？”

那声音是从最前方的“人”口中传出的。

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孩，她脸上有一条极深的血痕，几乎划破了整个颧骨，嘴角带血，却笑得像什么都未曾发生。

她的眼睛直勾勾看着安景，声音带着一种近乎亲昵的轻快。

“你怎么在那边，怎么不过来？”

“黄薇薇……”

安景的耳膜在发疼，她像是被抽走了力气，整个人往后退了一小步，随后狠狠捏了一下自己的掌心，才勉强稳住了身体。

那不是黄薇薇。

黄薇薇已经死了。

她死在自己面前，死得很惨，自己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从楼梯口被拽走。

可她的声音，真的好像。

连声调、轻笑、语气尾音，都是她平日里最自然不过的模样，像是刚从校门口回来的时候，在走廊那头喊她一起去买饮料。

“安景，你不记得了吗？”

“我们说好要一起去旅游的。”

“不是你说的嘛……等考完试了，就能回家了’。”

“你骗人……”

“我回不去了，你为什么不救我，安景，我好疼啊，安景，你为什么不救我！！”

那张脸在笑。

却越来越扭曲，嘴角的血痕不知何时开始缓缓向上蔓延，仿佛被什么无形的线拉扯着，露出诡异的弧度。

连带着站在她身后的“人群”也开始轻轻晃动身体，像是风吹动纸人，却没有丝毫声音，只是那股死寂中裹着的恶意越来越清晰。

安景的视野开始模糊。

脑中宛如有无数根锈钉在刮着意识的边缘，一点点剥离她对现实的判断。

【屏住呼吸。闭眼。】

系统的声音强行穿透这片恐怖的幻觉，沉声压断她濒临崩溃的神经，【这是精神污染类的幻象诱导，不要回应，不要动，不要开口。】

【它在用你记忆里的残片拼凑形象，一旦你应答，它就能锁定你身上的异常波动。】

【它知道我在这里。它在赌我在你身上。】

安景咬住牙关，闭上了眼睛。

黄薇薇的声音却还在继续，甚至变得越来越“真实”，每一个音节都像一根钢针，穿刺她的耳膜。

“安景，你真过分啊。”

“我们明明说好了……”

“你来陪我吧，好不好？”

“你一个人活着有什么意思啊？”

她的声音就像无数回忆在重放，一次次回荡，纠缠不休。安景的呼吸越来越重，冷汗从后背滑落，浸透了脊梁骨。

脚步声忽然响起。

“她”走过来了。

黄薇薇轻飘飘的走了过来，身上不停往外冒着血。

每一步，像是踩在血水里，溅起粘稠的腐败与湿意。

安景全身肌肉都紧绷到极限，指甲几乎陷入掌心。

如果它真的靠近……她要不要睁眼反击？还是就此暴露系统？

正在这时，001冷硬的声音响起：

“准备启动临时净化器——五秒倒计时！”

那声音宛如一记重锤，狠狠敲在安景耳边。

她在极限边缘硬生生将意识拉回来，骤然睁开眼。

那群“人”却在她睁眼的瞬间——一动不动。

黄薇薇也并没有来到眼前。

仿佛画面凝固。

仿佛从未存在。

可那股恶意，还在空气里，如骨鱼刺卡在喉咙，仿佛下一秒就会再次破土而出。

安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底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冷意。

她明白了。

这不是试探。

这是警告。

那只诡秘，真的盯上她了。

如果刚刚自己陷入其中用了卡牌，那么真就着了那诡秘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