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夜长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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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矿洞囚衣,血髓生机

粘稠的黑暗如同冰冷的油脂,包裹着矿道。远处看守的呵斥和矿奴麻木的呜咽声渐渐消失在扭曲的洞穴深处,只留下铁链拖曳的回音,空洞地敲打着死寂。空气中浓烈的腥甜、硫磺与腐肉混合的气息,每一次吸入都让墨渊的喉咙火辣辣地灼痛。

他背靠着冰冷湿滑的岩壁,怀中墨璃的身体滚烫与冰冷交替,微弱紊乱的呼吸像风中残烛。颈间玉佩的光晕淡得几乎看不见,她体内那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破碎的圣灵本源与狂暴的镇渊骨精粹——在短暂的平息后,又开始在脆弱的经脉中冲撞,每一次微弱的能量波动都让她眉头紧蹙,皮肤下暗红色的纹路明灭不定,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裂痕。

必须稳住她!必须找到暂时安全的地方!

焦灼如同毒蛇啃噬着墨渊的心。他强压下蚀髓指伤带来的脏腑绞痛,目光如鹰隼般扫过这片被绝望浸透的矿道。最终,视线定格在矿奴队伍消失的转角附近。那里散落着几件被遗弃的破烂——沾满暗红粘液和矿渣、散发着浓烈腐臭的粗麻布衣,几个同样污秽的空瘪破布背篓。旁边,一小堆散发着暗淡血光的晶石碎片散落在地,如同凝固的污血,正是那些被称为“血髓晶”的矿石次品。

看守走得匆忙,这些不值钱的“垃圾”成了墨渊眼中唯一的生机。

伪装!

念头电闪而过。墨渊没有丝毫犹豫,抱着墨璃,忍着剧痛,用最轻的动作挪到那堆破烂旁。他先将墨璃小心地安置在一块相对干燥、有岩壁凹坑可稍作遮蔽的岩石后。然后,他抓起一件最破、最脏、腐臭味最浓烈的粗麻布衣,毫不犹豫地套在自己早已褴褛不堪的外衣外面。布衣宽大空荡,湿冷沉重地挂在身上,浓烈的恶臭几乎让他窒息,但这正是最好的掩护。他又捡起一个破背篓,胡乱塞了几块沾满污泥的矿石碎块进去,沉甸甸地挂在背上,压得他后背蚀髓指的伤口一阵抽搐。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那堆散落的血髓晶碎片上。鸽卵大小,形状不规则,内部流淌着暗淡粘稠的血光,握在手中传来一种奇异的温热感,与它阴冷的外表截然不同,隐隐还带着一丝极其微弱的能量波动。

墨渊心中一动。刚才墨璃体内力量冲突的短暂平息,似乎就是在外界巨大能量冲击(那声恐怖咆哮)下发生的。这血髓晶…会不会也有类似的效果?哪怕只是微乎其微!

他立刻抓起几块成色相对“温润”、血光稍显稳定的碎片,毫不犹豫地塞进墨璃冰凉的手中,又掰开她无意识紧抿的唇,将一小块最小的碎片压在她的舌下。

做完这一切,他屏息凝神,紧张地注视着墨璃的反应。

几息之后,奇迹发生了!

墨璃紧锁的眉头似乎极其轻微地舒展了一丝丝。她体内那两股狂暴冲撞的力量,在接触到血髓晶散发出的微弱而温热的能量后,如同被无形的手安抚了一下,冲突的烈度明显降低!虽然依旧在纠缠,但那股随时要撕裂她身体的毁灭性张力,暂时缓和了!她滚烫的体温和刺骨的寒意交替的频率也慢了下来,紊乱的呼吸虽然依旧微弱,却多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平稳。

有效!虽然微弱得如同杯水车薪,但这血髓晶竟真的能暂时安抚她体内冲突的力量!如同在即将崩溃的堤坝缝隙中,塞进了一根小小的木楔!

墨渊紧绷的心弦终于得到一丝喘息,巨大的疲惫感瞬间涌上。他靠着岩壁滑坐下来,将昏迷的墨璃紧紧搂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冰冷的身体。背上的破背篓硌着伤口,粗麻布衣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但这些都不重要了。他握着墨璃的手,感受着她掌心那几块血髓晶碎片传来的微弱温热,仿佛握住了黑暗中唯一的光。

暂时安全了…至少,阿璃暂时不会立刻…

然而,这片名为“罪渊”的矿道,最不缺乏的就是绝望。

哒…哒…哒…

沉重而缓慢的脚步声,伴随着金属摩擦岩石的刺耳声响,突兀地从矿道深处传来!不是矿奴杂乱的脚步,也不是看守粗暴的奔跑,而是一种带着冰冷压迫感、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人心上的节奏。

墨渊瞬间寒毛倒竖!渊纹在皮肤下无声灼热,金光蓄势待发!他猛地将头埋低,身体蜷缩,将墨璃更深地护在怀里和岩壁的阴影中,破烂的布衣帽檐拉下,遮住大半张脸,只留一道缝隙警惕地窥视声音来源。

幽绿的磷光映照下,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矿道拐角。

那是一个穿着暗红色皮质护甲的男人,护甲上凝固着深褐色的污渍,散发着浓烈的血腥气。他脸上覆盖着半张锈迹斑斑的铁面具,只露出下半张线条冷硬的嘴和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在幽暗的光线下闪烁着一种非人的、灰白色的、如同蒙尘玻璃珠般的冰冷光泽,毫无情感波动。他腰间挎着一柄造型狰狞、刃口带着锯齿和倒钩的弯刀,刀柄缠绕着暗色的皮绳。

他走得很慢,一只带着同样锈蚀铁手套的手,拖拽着一条粗重的黑色锁链。锁链的另一端,拖着一个血肉模糊、几乎不成人形的东西,在湿滑的岩石地面上留下暗红的拖痕。

是监工!而且是级别更高的监工!那灰白色的眼睛,让墨渊想到了某种深渊里的冷血爬虫。

监工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缓缓扫过矿道两侧。当他的视线掠过墨渊藏身的角落时,微微停顿了一下。

墨渊的心跳几乎停止!他能感觉到那双灰白眼眸带来的冰冷压力,仿佛能穿透破烂的伪装,直视他体内流淌的“镇渊”血脉和渊纹!他死死压制着气息,蛰龙诀运转到极限,让自己看起来和旁边散落的矿石、污秽的破布没什么两样。

监工的脚步停了下来。他拖着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朝着墨渊的方向,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沉重的脚步声如同丧钟,敲打在墨渊紧绷的神经上。铁链摩擦地面的声音刺耳无比。那灰白色的眼睛,如同两点冰锥,越来越近,牢牢锁定着角落的阴影。

墨渊的右手,已经悄然握住了腰间那把卷刃的凡铁短刀。刀柄冰冷,掌心却全是冷汗。左手,则紧紧护着怀中的墨璃,感受着她手心血髓晶传来的微弱温热,仿佛那是支撑他此刻不崩溃的最后力量。

被发现了吗?伪装…失效了?

监工在距离墨渊藏身岩石几步远的地方站定。他灰白色的眼珠转动了一下,目光似乎落在了墨渊脚边散落的几块血髓晶碎片上。他缓缓抬起那只戴着铁手套的手,指向碎片。

一个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从铁面具下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你…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