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腐土焦林，圣树将倾
穿过空间裂缝的感觉，如同被一只冰冷粘腻的巨手攥住，粗暴地塞进一条湍急污浊的暗河。混乱的空间撕扯力混合着罪渊的污秽气息与灵缈界残存的清新自然之力，疯狂冲击着墨渊和墨璃的身体与灵魂。
墨渊死死抱着白猿沉重的断爪，用身体护住怀中的墨璃，手背“渊纹”在混乱的空间乱流中爆发出坚韧的暗金光芒，艰难地抵抗着撕扯。墨璃则紧闭双眼，双手紧紧抓着断爪上暗金色的皮毛，颈间玉佩散发出微弱的乳白光晕，努力沟通着裂缝彼端那熟悉的、却带着无尽悲鸣的自然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漫长得令人窒息。
噗通！
两人一爪重重摔落在地，空间撕扯力骤然消失。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浓郁生命气息与刺鼻腐朽味道的气流，猛地灌入鼻腔。不再是罪渊的腥甜硫磺，而是…草木的清香、泥土的芬芳，却都裹挟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如同尸体腐烂般的甜腻恶臭！
墨渊挣扎着抬起头，眼前的景象让他的心瞬间沉入冰谷。
天空，不再是记忆中灵缈界那氤氲着柔和霞光的天幕，而是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翻滚涌动的灰绿色瘴云！瘴云如同巨大的尸布，遮蔽了天光，只透下惨淡的、病态的幽绿光线。空气中漂浮着无数细小的、闪烁着磷光的灰绿色孢子，如同死亡的尘埃。
大地，目之所及，一片疮痍！
曾经郁郁葱葱、流淌着灵光的森林，此刻大半化作了焦黑的枯木！扭曲的枝干如同伸向天空的绝望手臂，树皮干裂剥落，覆盖着厚厚的、粘腻的灰绿色菌毯。未被完全焚毁的区域，树木也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败，叶片枯黄卷曲，流淌着恶臭的脓液。地面不再是松软的沃土，而是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松软的、如同巨大霉菌菌落般的灰绿色腐殖质，踩上去噗嗤作响，散发出浓烈的腐败气息。
呜——呜——
风穿过枯死的森林，发出的不再是悦耳的松涛，而是如同万千亡魂在灰绿色瘴云下低泣的呜咽。风中夹杂着细微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啃噬声——沙沙…沙沙…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虫豸正在疯狂啃食着这片大地的生机。
“圣树…圣树的气息…更微弱了…”墨璃挣扎着坐起，小脸苍白如纸，纯净的眼眸中充满了震惊和难以抑制的悲伤。她指向灰绿色瘴云深处一个方向，那里，隐隐有一道极其黯淡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巨大轮廓直插天际——圣树！但它通体笼罩在一种衰败的灰绿之中，曾经流淌的圣洁光晕几乎消失殆尽，只有最顶端稀疏的枝叶间，还挣扎着透出几点微弱的乳白光芒。
“虫族…噬界幽蛉…它们真的来了…比想象的更快…”墨渊的声音嘶哑沉重。眼前的景象比圣树传来的意念更加触目惊心！整个灵缈界，仿佛正在被这灰绿色的腐朽瘟疫从内部蛀空、吞噬！
“救命…谁来救救我的孩子…”
“长老…撑不住了…”
“挡住它们！为了家园！”
微弱的、带着绝望和最后勇气的呼喊，夹杂着尖锐的虫鸣和能量碰撞的爆响，从圣树方向隐约传来。
战斗还在继续！但显然，灵族已经岌岌可危！
“走！”墨渊眼中血丝密布，强压下心中的悲恸和身体的疲惫，一把抱起白猿沉重的断爪。墨璃也挣扎着站起，强忍着体内因环境剧变而再次蠢蠢欲动的力量冲突，紧紧跟在哥哥身边。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厚厚的腐殖层上跋涉，朝着圣树方向艰难前行。腐殖层下似乎有东西在蠕动，不时有长着锋利口器的、拳头大小的灰绿色甲虫钻出，发出嘶嘶的威胁声，被墨渊一脚踏碎，溅出腥臭的绿色汁液。
越靠近圣树，景象越加惨烈。倒塌的、被菌毯覆盖的精灵树屋随处可见。巨大的、如同被强酸腐蚀过的坑洞布满了大地。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和虫族特有的酸腐气息。偶尔能看到灵族战士残缺的尸体，被灰绿色的菌丝缠绕、吞噬，迅速化为腐殖质的一部分。
“小心！”墨璃突然惊呼！
嗤嗤嗤！
数道粘稠的、散发着强烈腐蚀性酸臭的灰绿色酸液，如同箭矢般从前方的枯木丛中激射而出！目标直指墨渊和他怀中的白猿断爪！
墨渊瞳孔一缩！他此刻抱着沉重的断爪，行动不便！眼看酸液就要及身！
嗡！
墨璃下意识地抬手！纯净的乳白色光晕混合着一丝不受控制的金红血芒从她掌心涌出，在两人身前形成一面薄薄的光盾！
噗噗噗！
酸液狠狠撞在光盾上！刺鼻的白烟冒起！光盾剧烈闪烁，金红与乳白的光芒激烈冲突，墨璃闷哼一声，嘴角溢血，光盾瞬间破碎！残余的酸液溅射开来！
嗤啦！
几滴酸液落在墨渊的手臂上，瞬间腐蚀了皮肤，留下焦黑的灼痕！剧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而更多的酸液则落在了白猿的断爪上！
断爪暗金色的皮毛发出“滋滋”的声响，腾起白烟！但出乎意料的是，那看似柔软的皮毛竟异常坚韧，只是被灼烧出几块焦黑的痕迹，并未被彻底腐蚀！断爪内部蕴含的大地源髓之力似乎自动形成了一层微弱的保护。
“嘶嘶——！”前方的枯木丛中，钻出三只体型如狼狗般大小、形似巨大蚰蜒的恐怖生物！它们通体覆盖着灰绿色的几丁质甲壳，头部是旋转的、布满利齿的口器，上百对细长的步足在腐殖层上快速爬动，发出密集的沙沙声，尾部喷射酸液的腺体正闪烁着幽光！
噬晶蚰蜒！虫族的地面主力兵种之一！
它们猩红的复眼锁定了墨渊和他怀中散发着大地能量的“异物”，以及气息纯净却混乱的墨璃，口器中发出贪婪的嘶鸣，再次蓄力，准备喷射第二轮酸液！
“找死！”墨渊眼中寒光爆射！重伤的身体被剧痛和愤怒点燃！他将白猿断爪猛地插在身旁的腐殖层中，手背“渊纹”暗金光芒流转，大地源髓的力量瞬间灌注双腿！
轰！
他脚下发力，腐殖层炸开一个浅坑！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带着沉重的风压，朝着最近的一只噬晶蚰蜒猛冲而去！速度之快，远超那蚰蜒的反应！
“裂地！”
怒吼声中，凝聚了大地之力的右拳，带着开山裂石般的威势，狠狠砸在噬晶蚰蜒旋转的口器之上！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那坚硬的几丁质口器连同蚰蜒的头颅，在狂暴的力量下瞬间被砸得粉碎！腥臭的绿色汁液和破碎的甲壳四散飞溅！
另外两只蚰蜒被同伴瞬间毙命的惨状惊得嘶鸣后退，尾部酸液腺体疯狂闪烁！
然而，墨渊的动作更快！
他脚步一错，身体如同鬼魅般侧移，避开一道激射而来的酸液！同时，左手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抓住了另一只蚰蜒喷射酸液的尾部腺体！
“给我爆！”
五指猛地发力！暗金光芒透入！
噗嗤！
那坚韧的腺体如同充气过度的皮囊，瞬间被捏得爆裂开来！腥臭的绿色酸液和破碎的组织溅了墨渊一身！那蚰蜒发出凄厉的惨叫，疯狂扭动！
最后一只蚰蜒彻底胆寒，转身就想钻入腐殖层逃窜！
“想跑？”
墨渊眼神冰冷，沾满虫血和酸液的左手虚空一握！地面上散落的几块尖锐的、被腐蚀过的岩石碎片，在无形的大地之力牵引下，如同被强弓射出，呼啸着狠狠扎入那蚰蜒的甲壳缝隙和复眼之中！
“嘶——！”最后一声短促的哀鸣，那蚰蜒抽搐着倒在了腐殖层上。
战斗结束得极快，但墨渊也剧烈地喘息起来，强行催动源髓力量，让他的伤势再次加重，手臂上被酸液腐蚀的伤口更是火辣辣地痛。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虫血和酸液，看向墨璃：“阿璃，没事吧？”
墨璃脸色苍白，摇了摇头，刚才强行凝聚光盾引动了体内冲突，让她气息有些紊乱。她担忧地看着墨渊手臂上的灼伤，纯净的圣灵之力本能地涌向指尖，想要为他治疗。
就在这时！
“吼——！！！”
一声充满了痛苦与暴戾的恐怖咆哮，如同炸雷般从圣树方向传来！这咆哮并非虫族的声音，而是…某种巨大生物濒死的怒吼！同时，一股墨渊熟悉无比的气息猛地爆发开来！
“是守护圣树的‘木魈’长老！”墨璃失声惊呼，眼中充满了惊恐，“它的气息…在疯狂燃烧！它要拼命了！”
墨渊的心猛地揪紧！木魈，灵缈界森林的守护者，强大的灵兽！连它都被逼到要燃烧本源的地步了？！
“走！”他再也顾不得伤势，一把拔出插在地上的白猿断爪，拉起墨璃，朝着圣树方向，在弥漫着死亡孢子的焦林腐土上，发足狂奔！
前方的灰绿色瘴云剧烈翻涌，圣树那黯淡的轮廓在视野中越来越大。震耳欲聋的咆哮、虫族尖锐的嘶鸣、能量碰撞的爆响越来越清晰！空气中腐朽与血腥的味道浓烈得令人窒息。
灵缈界存亡之战，已到最惨烈的关头！他们，来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