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章 镜影迷踪(求追读)
客房的门锁传来轻微的震动时,苏晴正蜷缩在飘窗上看月亮。
银辉淌过她的脚踝,将丝绸裙摆染成冷白色。颈侧的契约印记像颗不安分的火种,随着楼下男人的呼吸频率轻轻发烫——林俊辰就站在门外,她能透过契约的羁绊,清晰地感受到他此刻的情绪:焦躁,愤怒,还有一丝……无措。
“苏晴,开门。”他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血族特有的低磁,却比平日沉了几分,“别逼我撞门。”
苏晴没应声,只是将脸埋得更深。那张泛黄的照片像根刺,扎在她心口最软的地方。照片上的女人笑眼弯弯,旗袍领口露出的锁骨弧度,竟和她自己的重合。林俊辰母亲的人类恋人……原来她从头到尾,都只是个拙劣的替代品。
门锁突然发出“咔哒”轻响,是密码锁被强行破解的声音。苏晴猛地抬头,就见林俊辰推门而入,黑色风衣上还沾着夜露的寒气,眼底的猩红在廊灯折射下,像淬了血的宝石。
“躲什么?”他步步紧逼,直到将她困在飘窗与墙壁之间,“就因为那张照片?”
苏晴别开脸,下巴却被他捏住,强迫着转向自己。男人的指腹带着薄茧,摩挲着她的下颌线,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反抗的强势。
“我和她不一样。”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倔强的棱角,“我不是谁的影子。”
“我知道。”林俊辰的拇指擦过她的唇瓣,那里还残留着白天小米粥的甜香,“从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
苏晴愣住了。第一次见她?是三年前雪夜跪在大厦前的自己?还是更早……那场被他称为“猎捕陷阱”的车祸现场?
“你在撒谎。”她别开脸,眼眶红了,“如果不是因为她,你怎么会选我?纯阴命格的女人那么多……”
“不多。”林俊辰打断她,声音低沉而认真,“近百年,你是第一个。”
他松开手,转身走到窗边,背对着她。月光落在他挺拔的背影上,竟透出几分落寞。“我母亲的恋人,是最后一个纯阴体。三百年前她死后,长老会一直在寻找下一个,因为纯阴血不仅能维持力量,还能……”他顿了顿,声音艰涩,“解除血族对阳光的禁忌。”
苏晴猛地抬头。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关于纯阴体的另一种说法——解除阳光禁忌?这意味着血族可以像人类一样在白昼行走,不再受灼烧之苦。这对血族来说,是比维持力量更诱人的诱惑。
“所以长老会要抓我,不是为了报复,是为了……”她的声音在发抖。
“献祭。”林俊辰转过身,眼底的猩红褪去些许,露出深不见底的黑,“用纯阴体的心脏,在血月之夜举行献祭仪式,就能打开通往‘无垢之境’的门。”
血月之夜,就是三天后的满月。
苏晴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她想起那个穿黑斗篷的女人说的话:“满月之夜,她的血会唤醒你体内的魔性。”原来不是唤醒魔性,是唤醒她作为“祭品”的价值。
“那你呢?”她看着林俊辰,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你留着我,也是为了这个?”
林俊辰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着她苍白的脸,和眼底那抹小心翼翼的试探,突然想起三百年前,母亲也是这样看着他,问:“辰儿,你会怪我吗?”
他当时怎么回答的?他说:“你是叛徒,不配做我母亲。”
直到火焰吞噬母亲的身体,他才在她焦黑的掌心里,发现那半块刻着他名字的玉佩。原来她不是叛徒,她只是想为他寻一条能在阳光下行走的路。
“不是。”林俊辰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我不会让你有事。”
苏晴看着他眼底的认真,心里那道紧绷的弦,突然断了。她想起他为她挡银网时的决绝,想起他强撑着阳光陪她去医院的狼狈,想起他咬自己手臂时的狠厉……这些画面像潮水般涌上来,冲散了那些猜忌和不安。
“那你母亲……”她轻声问。
“被长老会烧死在日光广场。”林俊辰走到她面前,蹲下身,与她平视,“因为她不肯说出纯阴体献祭的秘密。”
月光照亮他眼底的红血丝。三百年了,那个画面依旧清晰如昨:母亲被绑在十字架上,阳光像刀子般割开她的皮肤,她却笑着对他说:“辰儿,别信他们的话,纯阴体是救赎,不是祭品。”
“救赎?”苏晴不解。
“她留下了一本日记。”林俊辰的指尖轻轻拂过她颈侧的契约印记,那里的金红在月光下渐渐淡去,“里面说,纯阴体的血液能净化血族的魔性,前提是……心甘情愿的献祭。”
心甘情愿?苏晴的心猛地一跳。这意味着,必须是她主动献出心脏,才能打开那扇门。长老会要的是强制献祭,而母亲知道,那样只会引发灾难。
“所以长老会不知道这个条件?”
“他们只信古老的典籍,不信一个‘叛徒’的日记。”林俊辰的声音冷了下来,“但现在,他们知道了。”
苏晴瞬间明白了——是那个穿黑斗篷的女人。她在书房里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也看到了林俊辰保护她的样子,自然能猜到其中的关键。
“那我们怎么办?”苏晴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下意识地抓住了林俊辰的手臂,“满月之夜……”
“我会带你走。”林俊辰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带着奇异的安抚力量,“离开这座城市,去血族找不到的地方。”
苏晴愣住了。离开?他愿意放弃林氏集团的一切,放弃他高阶血族的身份,带她走?
“你疯了?”她看着他,“这里是你的根基,你的力量来源……”
“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林俊辰打断她,眼神灼热得像要把她融化,“苏晴,这三年,我以为自己只是把你当容器,直到昨夜你说‘那就咬吧’,我才知道……”
他的话没说完,却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是林俊辰的手机,屏幕上跳动着“管家”两个字。
林俊辰接起电话,只听了两句,脸色骤然变了。
“我知道了。”他挂断电话,声音冷得像冰,“长老会的人闯进医院,带走了你父亲。”
苏晴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她猛地站起来,腿一软差点摔倒,被林俊辰一把扶住。
“他们要干什么?!”她抓着他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声音因恐惧而尖锐,“我爸他只是个普通人!”
“他们要逼你现身。”林俊辰的眼底瞬间布满猩红,周身散发出骇人的寒气,“满月之夜,市中心钟楼,用你换你父亲。”
窗外的月光突然变得惨白,像死神的镰刀。苏晴看着林俊辰紧绷的侧脸,突然明白了什么。这一切都是圈套,从三年前的车祸,到那份血色契约,再到父亲的病情反复……长老会早就布好了局,就等满月之夜,让她心甘情愿地走进陷阱。
“我去。”苏晴的声音异常平静。
林俊辰猛地转头看她,眼底满是震惊:“你说什么?”
“我说我去。”苏晴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我不能让我爸有事。”
“你去了就是死!”林俊辰抓住她的肩膀,力道之大让她疼得皱眉,“他们要的是你的心脏!”
“那你呢?”苏晴反问,“你带我走了,我爸怎么办?林俊辰,你不懂,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她想起小时候父亲背着她走过长长的弄堂,想起他把唯一的鸡腿夹给她时说“爸爸不爱吃”,想起他躺在病床上还强撑着说“晴晴要开心”……这些记忆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让她无法呼吸。
“我去救他。”林俊辰的声音带着一丝急躁,“你待在这里,锁好门窗,等我回来。”
“你救不了他。”苏晴摇着头,眼泪掉了下来,“长老会有备而来,你现在力量还没恢复……”
“那也不能让你去送死!”林俊辰的声音陡然拔高,眼底的猩红几乎要溢出来,“苏晴,你听着,我不会让你步我母亲的后尘!”
苏晴看着他眼底的痛苦和挣扎,突然笑了,笑得眼泪直流。“林俊辰,你是不是喜欢我?”
林俊辰猛地愣住了,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如果不是,你不会这么紧张我。”苏晴擦掉眼泪,眼神变得异常清明,“如果不是,你不会为我做这么多。”
她踮起脚尖,轻轻吻上他的唇。
这个吻很轻,带着眼泪的咸味,却像电流般击中了林俊辰。他浑身一僵,下意识地想推开她,却被她死死抱住了脖子。
“林俊辰,”她的声音贴着他的唇瓣,带着一丝颤抖,“如果我能活下来,你要告诉所有人,你喜欢我。”
林俊辰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反手抱住她,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
“不准说傻话。”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你必须活下来。”
苏晴没再说话,只是把脸埋在他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冷杉混着血腥的味道。她知道,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这样拥抱了。
凌晨三点,苏晴趁林俊辰睡着时,悄悄离开了别墅。
她没带手机,没带钱包,只在床头柜上留下了那枚他昨夜遗落的袖扣——那是枚铂金打造的狼头袖扣,是高阶血族的象征,也是他力量的信物之一。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来,只知道不能让他为了她,重蹈他母亲的覆辙。
市中心钟楼,是这座城市最古老的建筑,也是血族的圣地之一。传说三百年前,母亲就是在这里被宣判为叛徒的。
苏晴站在钟楼脚下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长老会的人早就等在那里,为首的是个穿着红色旗袍的女人,妆容艳丽,指甲涂着猩红色的蔻丹,正是那天在书房里出现的黑斗篷女人。
“苏小姐倒是比我想象的懂事。”红袍女人笑着,露出尖尖的牙齿,“你父亲在顶楼,上去看看吧。”
苏晴没说话,一步步走上旋转楼梯。楼梯是石头做的,踩上去发出空洞的回响,像敲在她的心上。
顶楼的天台上,父亲被绑在十字架上,睡着了,脸色安详,像是只是做了个噩梦。苏晴走过去,想解开绳子,却被红袍女人拦住了。
“别急啊。”她笑得像只狐狸,“满月还没到,仪式要等到子时。”
苏晴看着天边渐渐升起的朝阳,心里一片平静。她知道林俊辰很快就会发现她不见了,也知道他一定会来救她。但她不能等,她要在他来之前,做一个了断。
“你们要的是我的心脏,对吗?”苏晴转过身,看着红袍女人,“我可以给你们,但你们要放了我父亲,还要保证,永远不要伤害林俊辰。”
红袍女人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苏小姐,你以为你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我有。”苏晴抬起手,露出手腕上那道被银网灼伤的疤痕,“我知道心甘情愿献祭的秘密,也知道怎么打开无垢之境的门。你们杀了我,永远也别想得到想要的。”
红袍女人的脸色变了。她死死盯着苏晴,像是在判断她话里的真假。良久,她点了点头:“可以。但你要先立下血誓。”
血誓,是血族最恶毒的誓言,一旦违背,灵魂会被永世灼烧。
苏晴毫不犹豫地咬破了指尖,将血珠滴在红袍女人递来的青铜盘里。“我苏晴,自愿献祭心脏,换苏振海平安,换林俊辰一世无忧。若违此誓,魂飞魄散。”
血珠落在青铜盘里,瞬间燃起了幽蓝色的火焰,证明誓言生效。
红袍女人满意地笑了:“很好。现在,等着子时到来吧。”
朝阳完全升起时,苏晴坐在父亲身边,轻轻哼着小时候他教她的童谣。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暖洋洋的,她突然有些羡慕那些能在阳光下自由奔跑的人类。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林俊辰,正发疯似的在城市里寻找她的踪迹。他砸碎了别墅里所有的东西,眼底的猩红几乎要将他吞噬,颈侧的契约印记因为主人的情绪失控,发出剧烈的灼痛——这是血仆遇险的信号,他能感觉到她离他越来越远,生命气息越来越弱。
“苏晴!”他对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嘶吼,声音里充满了绝望,“你给我出来!”
钟楼的时针,正一步步走向子时。
满月渐渐爬上夜空,像一枚巨大的银币,悬在钟楼的尖顶上。红袍女人带着长老会的人,开始布置仪式现场,黑色的符文被鲜血染红,贴满了整个天台,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苏晴看着被唤醒的父亲,笑着说:“爸,等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回头,一直往前跑,会有人接你去安全的地方。”
苏振海老泪纵横,想说什么,却被红袍女人捂住了嘴,强行带了下去。
子时到了。
红袍女人举起匕首,对准了苏晴的心脏。月光透过她的肩膀,照在苏晴平静的脸上。她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的最后一个画面,是林俊辰蹲在她面前,认真地说:“我不会让你有事。”
匕首落下的瞬间,一道黑影猛地撞开了红袍女人。
苏晴睁开眼,看见林俊辰挡在她面前,后背插着那把匕首,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黑色风衣。
“林俊辰!”她失声尖叫,想去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
“我不是让你等我吗?”林俊辰的声音很轻,嘴角却带着一丝笑意,“你怎么总是不听话?”
“你怎么来了?”苏晴的眼泪掉得更凶了,“我不是让你别来吗?”
“我说过,有我在。”林俊辰咳出一口血,染红了她的脸颊,“我母亲的遗憾,我不会再犯。”
红袍女人从地上爬起来,看着他们,笑得狰狞:“真是感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