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远古遗民
茫茫丛林内，一团雾气诡异地在林间穿梭着，很是惹眼。
相比韩明溪的无声息隐匿，左思逃得那是相当高调，不过嚣张的后果就是被潜行的偷袭者锁定，时不时冷箭射之。
一支箭冷不防从树叶间射出，凌厉地穿透雾气没入地面，带出一抹血花。迷雾中的左思暗暗心惊，按住流血的臂膀撒丫子狂奔。
“就快到了，就让你再嚣张一会！”左思恨恨地想着，同时一扭身险险躲过后面射来的一箭。
片刻之后，荒凉之气迎面而来，左思回到了山脚下那片参天古林内。巨大的树叶挡住了清晨的阳光，林子里有些阴暗，左思在地上的落叶间跳跃着，突然猛地站住了。迷雾散去，他静静地站立在山峰般高耸的树木间，警惕地打量着四周的动静。
一片死寂。
没有了雾气的掩护，潜伏的人却没再急着出手了，林子里顿时静得让人压抑。
“该不会没有跟来吧？”
左思有些担心，自己可是挨了好几箭才赶到这里的，对方要是没跟来他就得前功尽弃了。
又是一阵风吹过，树叶微微晃动着，好几片小船似的枯叶缓缓飘落。左思挪了挪位置，省得被几十斤重的落叶砸死。
巨大的枯叶砸在落叶层上发出骨骼碎裂的咔嚓响声，听得左思寒毛直竖。他禁不住仰头望向一片随风落下的枯叶，心想传说中的芭蕉扇也不过如此了……
“噗！”
即将落地的落叶突然一震，几乎是瞬间，一支长箭一穿而过射向左思。左思吓得魂飞魄散，躲闪之际忽然看到远处落叶层有人影飞快移动着。
“上不了树就想钻地跑？老韩出来！”
左思喊叫着，一片圆盘状的迷雾区瞬间覆盖了方圆百米的地面区域，虽然仅是没过膝盖，但是用来探索地上情况已然足够。左思与韩明溪的探测手段盲区太大，不过在这片古树林只需扫描地面即可，因为这种夸张的史前巨树即使有人爬得上去，想要转移也是难如登天。左思就是看中这点才想到把敌人引过来的。
此刻左思已经锁定了前方那个飞快逃离的身影，对方披着树叶做的掩护，看上去非常专业，不过就是矮了点。
那人突然就站住了，一截冰凉的刀刃正架在其脖子上，韩明溪举着刀默默地站在身侧，表情有些怪异。
左思兴奋地跑过，心里正回忆着满清十大酷刑的细节，可是来到那人身前顿时一愣。
“女的？小萝莉？”
……
噼里啪啦的火堆上架着一条剥了皮的虎腿，左思一边添柴一边打量着对面那个被藤蔓捆成木乃伊的女孩。小姑娘约莫十岁，穿着简陋的兽皮，棕色皮肤，脏兮兮的黑发被拧成无数麻花绑在一起，一双明眸倒是又大又圆，此刻正惊恐地望向左思。
左思扫了眼地上黝黑的大木弓以及装在粗麻袋里羽箭，不禁撇了撇嘴，他很难想象这个惊慌失措的小萝莉就是刚才凶残地追着他猛射的暗杀者。想起一路上的狼狈与辛酸，左思不禁怒火中烧，一木块砸在地上喊道：“喂！你是谁家的孩子？干嘛找我们麻烦？”
小女孩禁不住往后缩了缩，瘦小的身子微微哆嗦着，没有出声。左思见状一阵头大，明明他才是受害者嘛，可眼前这女娃摆出一副小女子怕怕的阵势是怎么回事？
左思何曾见过这仗势，顿时闷闷的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韩明溪把剥下的虎皮晾在山顶岩石上，洗干净手来到火堆旁坐下。他呆呆地望着小女孩，就在后者快要害怕得哭出来的时候，韩明溪突然叽里咕噜说了些什么。
小女孩一愣，片刻之后迟疑着也叽里咕噜回话了。旁边的左思一阵傻眼，碰了碰韩明溪，悄声道：“喂，老韩，你刚才说了些什么？你怎么会说那些话？”
“哦，我用精神力侵入了她的脑域表层，直接复制了她的语言区。”韩明溪说着，随后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刻呆呆地望向左思，“你没有精神力，我还是复制一份给你吧。”
此时此刻左思不由得感叹异能者果真无比强大，别的不说至少考试绝对强劲，什么资料书本统统扔掉，随便用精神力往老师脑袋里一钻，嘿嘿……可是他很快就萎了，一想到这么强力的技能自己偏偏就没有，心里顿时悲愤不已。
左思还在消化着，旁边的韩明溪已经和小女孩聊开了。
韩明溪：“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大家都叫我丁丁。”
韩明溪：“为什么用箭射我们？”
小女孩：“阿爸说除了我们族人，其他会动的东西都是好吃的，我想带你们回去给阿爸尝尝。”
这下子韩明溪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此时虎腿已经烤得差不多了，金色的油脂滴落在火堆里兹兹作响，阵阵香气四溢。左思给虎肉抹了些海水蒸出的盐巴，片刻之后撕了一块放在嘴里，顿时满脸的陶醉。
旁边的丁丁鼻子动了动，顿时两眼发亮。她死死盯着油光油光的虎腿，禁不住咽起口水来。左思见状顿时贼笑起来，撕了一块肉在丁丁面前晃了晃：“想吃？”
“想。”丁丁老老实实地回答。
“给你吃它，你就不能再吃我们，好不好？”
丁丁略一迟疑，很快就用力点了点头。
韩明溪笑了，用刀割开丁丁身上的藤蔓。丁丁重获自由，立马不顾一切扑向烤虎腿，小姑娘显然饿狠了，也不顾烫不烫，在两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飞快解决了整条虎腿。完了她又用手背抹了抹嘴，一脸无辜地望着两人：“丁丁还饿……”
又是一天黄昏时，夕阳把万物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在吃下小半只老虎之后，小女孩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骨头。她幸福地摸着圆滚滚的小肚子，对旁边的韩明溪笑道：“丁丁好饱，肉好好吃。”
“你总是吃这么多的吗？”左思喝了口水，不可思议地望向丁丁。
“不是啊，我们每次抓到猎物都是直接吃了的，不会用火烧的。”丁丁很开心地笑着，“原来用火烧着吃这么香的！”
左韩两人顿时石化，原来身边这位看似人畜无害的小萝莉竟是这么凶残的，在她旁边坐了这么久还没缺斤少两，真是佛祖保佑……
丁丁当晚就回家去了，两人千叮万嘱让她不能泄露他们的行踪，否则以后不给她烤肉吃，小姑娘连忙答应了。
……
第二天黎明时分，太阳还没完全升起，慵懒地在海平线处露出丁点儿脑袋。
新的一天正式开始了，可是山顶处的石屋内，两个睡姿各异的家伙仍是一动不动地躺着，丝毫没有野人的觉悟。
左思抱着一块岩石不住地抽搐，梦境里的他正嗷嗷叫着奔跑在无边无际的参天巨林内，狂风呼啸，漫天落叶纷飞，砸在地上咔嚓作响尘埃飞扬。左思拼了命地跑，也不知跑了多久还是没有跑出这片林子。
“哥哥……”
慌乱之中耳边突然响起了虚无缥缈的呼唤，左思扭头四望却没有发现任何人，只是觉得这声音忒耳熟，于是挠了挠头继续逃命。
“哥哥……”
这一次的呼唤终于起了效果，左思只觉得眼前的世界迅速扭曲模糊起来，直觉告诉他自己得救了……
他缓缓睁开眼睛，立马就看到一块烧焦的骨头在他眼前来回晃悠着，诡异飘渺的声音悠悠入耳：“哥哥……”
“啊！”
无比凄厉的惨叫声自石屋内传出，一波波回响在山谷间。石屋内，被惊醒的韩明溪正抱着爱刀紧张四顾，左思脸色煞白地贴在岩石上直哆嗦，而在他前方，丁丁提着块烧焦的骨头瘫坐在地上，很是无辜地望着左思说道：“哥哥你干嘛吓我？”
左思缓过气来，无奈地喊道：“姑奶奶，你拿着块骨头来这干嘛？”
“我想吃烧肉，可是肉烧着烧着就这样子了。”丁丁摸着小肚皮，一脸渴望，“哥哥，丁丁饿了……”
不得不说小姑娘确实很有卖萌的潜质，小嘴嘟嘟，可爱的鼻子微微皱起，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地望着两人，再配上那天然呆的神情……不要说死宅左思，此刻就连韩明溪都很自觉地拿起刀准备狩猎去了。
三个人带齐装备后开始雄赳赳向湖泊进击，路过古树林的时候左思心虚地望向头顶，梦里的情景让他的气势顿时弱了不少，连忙三步并两步走了过去。丁丁背着大黑弓乐呵呵地跟在两人身边，时不时指着某种植物说出其名字功效什么的，小脸上满是自豪之色。
走着走着，丁丁突然脸色大变，一把拉住两人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她从地上拔了些野草，用力拧出绿色汁液抹在自己身上，然后伏下身子缓缓向前移动着。左思两人不明所以，心里开始不安起来。
林子里一片死寂，清晨的阳光穿透了林间淡淡的雾气，依稀可见几道黄色的光柱。丁丁潜伏在阴暗处观望着，小脸神情凝重，片刻之后她伶俐地攀上一棵大树，隐藏在树丛间细细观察着什么。地上一动不动的两人看到她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起来。
她转身悄悄对两人挥了挥手，示意两人先离开。
地上的两人有些迟疑，虽说不知道前方到底有怎样的存在，但就这样扔下小萝莉总是感觉不好。
丁丁见状急了，不住挥手让两人赶快离开。
“吼！”
前方突然传来了怒雷般的吼叫声，丁丁扭头一看顿时吓得脸无人色。她挥舞着手中的黑弓，焦急地对地上两人喊道：“哥哥快逃！”
“嘭嘭嘭……”
大片树木突然被撞得断裂开来，纷飞的树叶中一头狰狞的巨兽猛地冲了出来。那是一头披着土黄色鳞甲的未知凶兽，体长超过十米，有点像巨型化的穿山甲，尖长的鼻尖骨化成了矛状，雪白的三角噬齿外露，粗大的尾巴末端钝化成一把黝黑的骨锤，挥舞起来呜呜作响。
它怒吼着撞向丁丁所在的大树，千钧一发间丁丁灵猴似地跃向了另一棵树，险险躲过一劫。
大树应声倒下，木屑纷飞，这时巨兽终于发现了远处的哥俩，立刻调转枪头冲了过来。
灰白迷雾瞬间降临，混沌之中只传来左思一声怒喝：“老战术！”
韩明溪握着朴刀迅速爬上一棵树，凭借左思的帮助，他的精神力在雾气中不仅没有被隔绝，其探索能力甚至还有所增幅。此刻韩明溪清晰地感应到树下不远处，那个凶兽正烦躁地在原地转着圈，尾巴挥舞着骨锤把地上砸出一个个坑。显然兽类身处未知环境当中，大多会顺应本能徘徊在原处的，这头巨兽也不例外。
迷雾领域会源源不断消耗左思的体力，支撑不了太久，丁丁的箭在巨兽那厚重的鳞甲前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所以此刻众人能否全身而退，就看韩明溪的表现了。韩明溪当然知道这一点，他很有些紧张，可是抚摸着朴刀冰凉的刀刃，心中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自从得到了这把古刀之后，韩明溪再没让它离身。他小时候听故事，得知那些武林高手都是剑不离身，命根子似地爱惜着，终于在大结局和魔头决战时豁然开窍，达到了人剑合一的伟大境界，一举击杀大反派成为传世英雄。刚开始韩明溪就是抱着这样的小心思刀不离身的，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忘记了初衷，那把刀仿佛原本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随身带着它就是一件很自然的事。
如今韩明溪面临着最紧急的时刻，可是此刻握着这把刀，心里竟是慢慢冷静了下来。是啊，当初海怪来势汹汹，自己就是挥舞着这把刀一路杀出重围的啊！既然都一起经历了血的考验，那还有什么理由不相信彼此呢？
韩明溪迅速调整好自己的气息，他回忆在总部虚拟世界进行刀法训练时，千城曾经传授过他用刀的意境。作为兵器中的王者，刀代表的就是一种唯我独尊的霸气。刀不会有繁复花俏的招式，所以不出手则已，一出刀则是全力以赴雷霆万钧。
刀的存在意义，就是毁灭！挥刀的至高境界，就是一往无前，一刀破万法！
韩明溪突然举刀猛地向巨兽跃去。
在那一刻他内心一片空明，所有的意念都集中眼前那巨兽身上。他什么都不再理会，不管眼前的东西是木桩是剑齿虎还是巨兽，他所要做的，就是将它一刀两断！
那种前所未有的渴望如烈火腾腾燃烧，没错，就是粉碎！就是毁灭一切！
绚丽的刀光嘶鸣着绽放开来，仿若凭空出现一轮妖艳的明月。刹那间远处的左思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那一刀恍若浑然天成，竟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美感！那一刻古刀仿佛真龙苏醒，竟是隐隐发出了低沉的轰鸣声，滔天凶气瞬间荡漾开来。
“轰！”
那一刀堪称威力绝伦，巨兽坚硬的背刺在暗金色刀光下瞬间粉碎，锐利的气息迅速撕裂了厚实的肌肉层，露出裂纹密布的白骨。血肉飞溅中，巨兽哀鸣着翻滚开来，重重地撞在一棵大树下。它隐隐有了些惧意，挣扎着开始向密林深处爬去。
“嗖！”
一支木箭直插进巨兽背脊巨大的创口，准确命中了里面的心脏。巨兽哀嚎着倒下，四爪不断胡乱刨着地面，渐渐不再动弹。
韩明溪再也支持不住，虚弱地倒在了地上，那一刀仿佛抽空了他所有的力气。远处的左思和丁丁见状顿时惊呼着跑了过来，将他扶起，又是抚胸又是拍背。左思忍不住惊叹道：“老韩厉害呀，刚才猛到不行，简直就是另一头凶兽嘛！”
韩明溪无力地坐着，轻轻笑道：“什么都不说了，今晚，我们要吃顿好的！”
……
傍晚时分，阵阵海风吹来，星月之下的世界一下子增添了几分柔和。山顶上的石屋前，可爱的小姑娘围绕着火堆又唱又跳，左思和韩明溪微笑地看着，火堆上的烤肉香气弥漫。
“哥哥，我们可以吃了吗？”丁丁蹲下来眼巴巴地望着飘香的烤肉，不住地搓着小手。
“好，大餐开动！”左思怪叫一声，第一个扑向烤肉，落后的丁丁情急之下一口咬住了左思撕下来的肉，死不放口。
“喂喂喂，干嘛抢我的，快松开！”
“……唔……我不……哥哥坏……”
旁边的韩明溪不禁摇了摇头，掏出iphone调到相机自拍模式。就着火光，他学着丁丁嘟了嘟嘴。
咔嚓一声响，手机将那个画面瞬间定格，照片里最抢眼的是一块烤肉，被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咬着，旁边站着气急败坏的青年，另一个青年对着镜头微微嘟着嘴，看上去很是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