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二月 外部环境和政策风险(2)
民办公司的老板更拼命地工作，敢于冒险，他们算过利弊得失以后，觉得冒险值得。国企领导者干劲就差了很多，因为他们也把利弊得失算得很透彻。累出病来只能吃劳保，出了娄子自己要承担责任。因此在为了工作而导致个人要承担责任的时候，他们就不会挺身而出，不顾工作会受多大的影响；而如果和自己的私利有关，适当地冒些风险则在所不惜了。
——1989年4月给中科院领导的一封信
背景分析
这封信在联想历史上是意义颇为重要的一封信，信里主动讨论起联想的体制问题，这无疑是聪明的。其聪明之处在于，此时的联想正处于被人上告的敏感时刻，遇到这种情况，寻求中科院领导的支持和认可是最关键的，但由于联想创办初期和中科院的关联不够紧密，不免会出现“出了事情就想起找中科院领导，事情完了就拍拍屁股走人”的怨言。这封信不仅打消了中科院领导们的顾虑，为当前事情的解决取得了一个很好的软环境，同时也充分地展现了联想创业者的抱负，为其日后与中科院领导沟通打下了很好的基础。
行动指南
超越利益，会获取更大的利益。
2月18日 功劳是大家的，风险是个人的
作为公司的法人代表，我的工作是艰难的。最艰难的地方在于冒风险，冒商业风险和政策风险。越过风险以后，全体同志共享共同拼搏的成绩，如果越不过去，法人代表就要代表大家来品尝苦果。
——1995年6月“柳倪之争”后的公开讲话
背景分析
联想历史上有无数个坎儿，柳传志自己也承认，一生曾替公司、他人背黑锅无数，忍受了别人不能忍受的诸多难堪；难能可贵的是，他在冒这些风险、忍受这些苦难时，自己的身份还只是一个代理人，而不是企业的所有者。常人遇到这种情况，也许一两次就退缩了，老柳的执着和远见使他等到或者说走到了改制成功的那一天。
行动指南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2月19日 政策受执法者的影响很大
政策风险的产生是因为我们国家的政策和法律（比如外汇政策、税法、海关法等）在不断地演变、完善。企业要理解在转轨期国家法律和政策的不严密、不自给；国家也应该允许企业在不成熟的政策面前有转圜的余地。但这都是要通过人来实现的，人的眼光、立场、好恶不同就导致了截然不同的结论。
——1995年6月“柳倪之争”后的公开讲话
背景分析
柳传志的这段论述多少超出了一般企业家思考问题的范畴，更多地站在一个政治经济学家乃至官员的角度来进行阐述。但在当时的语境下，这种叙述逻辑和话语表达无疑是聪明的、讨巧的，却又是客观的。
行动指南
学会用对方的叙事逻辑来表达，提高沟通的效率。
2月20日 环境逼着你冒风险
现在经营企业很难，不光有决策风险、管理风险，还有政策风险。国家一天天在转型，政策一天天在趋于合理，但是我们的企业现在存在各种各样的困难，如果不想一点办法、冒一点风险，可能一天都不能生存。这就要求企业经营者不光要有才能，还要有超强的奉献精神。为什么国有企业通常办不好呢？就因为经营者要么因为公有资产无人负责而浑水摸鱼，要么因为公有资产与己无关，但求无过。
即使我们极其小心地、战战兢兢地处理各种敏感问题，也照样有可能导致锒铛入狱的结果。如果再有人死盯着你不放，不断从工作中寻找各种上纲上线的毛病，那么企业的领导人只有两条路：要么辞职；要么就任何事情都不做，和企业一起坐以待毙。
——1995年6月“柳倪之争”后的公开讲话
背景分析
柳传志冒过的那些风险，今天看来都是不值一提的。比如在奖金超出工资部分课以3倍税负的情况下，他冒险开支票到南方直接取现金给优秀员工发奖金；再比如，在1990年冒险买走私入境的配件进行机器组装，那时的实际情况是根本没有平价的配件在市场流通，通过正规渠道进口的配件往往价格奇高。这些风险，或是制度落后必须绕着走，或是环境使然必须做相关变通，因此不得不冒一些风险。柳传志的智慧在于，他知道什么样的风险可以冒，什么样的风险不能碰。比如在那个走私普遍的年代，柳传志严令不准走私，但他从不说不能使用走私货，所以联想有时会用非常手段，从一些渠道买一些配件，这样做虽然也冒风险，但不违法，最多也就是遭受经济损失，不至于锒铛入狱。
行动指南
设立行为底线，超越底线的风险不能冒。
2月21日 改造局部小环境
我们的国家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所以很多事情都还缺乏相应的配套政策，这样就使得企业的生存环境中会有很多不应时的东西。举个例子，如果等到现在我们再来解决员工持股比例这一机制问题，那就很难解决了。我们当时是怎么做的呢？关键是我们在从中科院拿到35%的分红权之前，在内部就先把分红权进行了分配。我们这个班子的人在一起讨论，如果有了分红权的话，我们应该怎么分配。这个为什么重要呢？当对着空饼进行分配的时候，不容易产生矛盾。但当真的饼放在这儿，而且是价值增长得很快的时候，分配就很难了。所以当只是空饼的时候，我们可以只就分配的原则谈，容易谈。今天我们再做微调时，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问题。所以这个就是事前要看好，然后再拐大弯来做，它就好做得多。因此我觉得企业在改造局部小环境方面，还是可以有所作为的，不要老抱怨。
——在清华大学的演讲：《怎样做一名好总裁》
背景分析
《联想为什么》一书的开篇讲述了这么一个故事：联想第一年赚了70万元，11位创业者开会后一致决定，把这笔钱留下，投入到公司的继续发展中去。有了这个故事做铺垫，可以想见，1993年把分红权给予联想的时候，柳传志主导的虚拟分配很容易得到第一代创业者和主要骨干的认可。更何况，柳传志是在分红权下来前先做的虚拟分配，回避了具体和实际数字给当事人巨大心理冲击这一事实，这种空对空的先期沟通无疑能很好地统一思想。
行动指南
先就原则性问题取得一致意见，再针对具体事务进行讨论。
2月22日 树大容易招风
什么叫树大招风，几年前你做的事可能得到的是支持和掌声，但现在以同样的方式做同样的事可能得到的是批评和非议。因为我们现在是著名企业了，从用户到媒体对我们企业的产品和形象就会有更严格甚至苛刻的要求——当然在这个竞争的社会里会含有攻击的成分。我们必须从批评中汲取营养，我们也必须冷静地面对嘲讽。当想到这是养育我们的本土市场，这是我们赖以生存的本土市场时，我们自然会小心谨慎、兢兢业业地对待它。当想到联想要为之奋斗的远大目标时，我们的心胸一定会豁然开朗。
——1999年12月在联想成立15周年大会上的讲话
背景分析
柳传志的这段话，在当时听来，多少有些杞人忧天。当时的联想，正处于高速发展的时期，被奉为产业的榜样、民族的脊梁。不过，也就是在三四年后，联想第一次没有完成之前制定的三年规划，联想内外陷入一片指责和批评声中，这种批评和指责甚至超越了对一个公司正常的、善意的批评和指责，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那几年联想多少有些自大的情绪。
行动指南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2月25日 认识环境因素在企业经营中的重要性
在中国目前的环境下，很多从海外回来的博士、留学生，过不去的往往就是这个环境关。每当遇到环境问题的时候就会暴躁，他就会认为中国这不行、那不行，就急着要回去。实际上，他们就是没有认识到环境因素在企业经营中的重要性，至少认识得还不够。
——在清华大学的演讲：《怎样做一名好总裁》
背景分析
某地一位官员在介绍其成功经验的时候，很重要的一条是说他们局长的办公室在显眼位置放了一块牌子，牌子上写着“Yes，We Can！”（我们能）。对于从海外归来的留学生来说，这句话以及这句话背后的行动能打消他们对环境的恐惧。
不过，单靠政府营造好的氛围是不够的，还需要留学生自己意识到环境因素在企业经营中的作用，只有克服环境对自己的困扰，才能成就一番事业。
行动指南
看似是环境让人心浮躁，其实是内心没有去面对环境带来的影响。
2月26日 理想化要坏事情
1987年，海淀物价局说我们汉卡定价过高，要罚我们100万，当时的100万和1990年的100万不是一个概念。后来我们再三解释，又请来院里领导出面协调，还是被罚了40万。当时我的其他同事气不过，一定要召开新闻发布会，把这个事情公开，被我拦住了。没有什么讲理不讲理，我现在对这个事情还耿耿于怀，它不抓四通、科海等，因为四通是他们的亲儿子，后来胡昭广（前北京控股董事长）办开发区后，就一视同仁了。要是理想化，你就要讲理、告状，最后企业就不用干了。物价局采取的定价是元器件价格的两倍或三倍，但对人本身的创造，包括企业家的作用，却不考虑。这个妥协很成功，我的行为不能太出格，我不是为个人谋利益，而是为了企业。
——2006年12月接受《中国企业家》的采访
背景分析
柳传志有句名言：“要有理想，但不要理想化。”意思是说做人要有理想，但在做事时不要理想化。理由很简单，因为外部环境是不受人控制的，如果理想化的话，不免要碰壁。
柳传志的“有理想但不要理想化”也适用于制定目标。目标是理想中的目标，但对于实现目标的过程，柳传志要求联想的干部不能理想化，需要多方论证，认真考量。
行动指南
要有理想，但不要理想化。
2月27日 在体制的框架和规则下做事
这些年我自己有几个坚信。一是在改革开放过程中，原有的一些政策和要走的路是有矛盾的，允许你突破，但是有界限，不能做太过分的事情。我基本是沿着边走，不越线，但也有自己的突围。二是在发展业务过程中，努力向西方企业学习，在市场化之中竞争。为什么一些企业轰然倒塌？因为完全是计划经济时代的方式，就是分配，完全没有打市场的能力。而我们做过代理，认真学习了国外的营销方式，知道什么叫作市场，什么叫作销售，也了解用户要什么，也知道怎么改进产品。
做了这些工作，才能在开放之中“与狼共舞”。三是在改制中把握好时机，懂得进退和感恩。
——柳传志2012年1月发表在《南风窗》的署名文章《企业家不希望看到中国爆发革命》
背景分析
柳传志的观点是，企业工作者和政府官员的角度和高度是不一样的，站在国家的高度做的决策更有全局性，有时不一定会对所有的局部和个体都有利。企业工作者可能对政策有不满意的地方，用合理的方式积极提出看法即可，而不要有过激的行为，这可能会扰乱大局。因此，柳传志是认同改革而反对革命的。在这篇文章中，他多次强调了这样的观点：今天中国的制度还有很多需要改进和改革的地方，但我们肯定不希望中国出任何问题，我们希望的是改革，而不是革命。
行动指南
守住自己的位置，合理建言。
2月28日 弘扬正气，肩负责任
当然，在千千万万个民营企业之中，有少部分或者极少部分不讲诚信、不讲道德，只顾短期利益，给中国的民营企业、给中国的经济带来了极坏的影响，也给中国民众的生活带来很大的损害。但是，中国实行市场经济的时间仅仅三十多年。所以，泥沙俱下、鱼龙混杂，这是必然的。但是我们绝不原谅，正因为这样，所以才有了中国企业家俱乐部。
作为中国民营企业的领头羊，我们要坚决弘扬以诚信为主的商业正气，我们肩负着社会责任。正因为我们自己要过好日子，我们的员工要过好日子，所以我们努力地工作，不断创新，创造价值。所以，我们希望有好的环境，希望中国好、世界好、整个地球都好！
——2012年7月柳传志在伦敦切尔西荣军医院“企业家之夜”活动中的演讲
背景分析
很多人对柳传志积极参与中国企业家俱乐部这样一个非政府组织感到不解。柳传志的解释是，中国企业家本身需要一个组织能够代表商业群体向政府、老百姓发出正气的声音。中国不是一个无商不奸的国家，有许多企业家在追求理想。中国企业家这个群体最需要社会的安定，他们也是改革开放的受益者和推动者。
行动指南
寻找让自己发出正气声音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