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孙文南下护约法 陈策初登海圻舰

程璧光和孙中山，两个老乡，也是曾经的革命同志，在一种特定的历史环境下，他们重逢了。这一次，孙中山因为段祺瑞废除《中华民国临时约法》，而变得十分恼火，他也决心要恢复这部可以建设一个资本主义中国的立法。

可是程璧光听了孙中山的一番言语，不由得担心：“孙先生，这恢复约法，我倒是赞成您。可我们能帮什么忙呢？您也别怪我这话说得太直白，我们海军这个兵种太烧钱，只能依靠中央政府。如今段祺瑞在实际上掌管了政府，这要是和他闹翻了，他不发军饷，我们海军这边可就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孙中山点点头：“璧光兄，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但是如今可是机会难得啊！南方控制两广的陆荣廷已经给我发了一封电报，他对段祺瑞的独裁深恶痛绝！他在两广根深蒂固，而且两广山高皇帝远，段祺瑞也没办法，咱们到他那里，正好一起做一番大事业！”

朱执信听了也说：“程司令，现今可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孙先生革命的数次失败，那可都是没有如此厉害的实力派支持，那些会党，说白了就都是些乌合之众。可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咱们又都是广东人，有乡土之谊，这要是回乡起事，这天时、地利、人和不都占尽了吗？”

陈策在旁边一听，来精神了：“没错！程司令，我这可也听说了，您虽然贵为海军司令，可是仍然受闽系那帮福建人的排挤。照这样下去，您虽然实力出众，但在他们眼中，您可是眼中钉啊！他们早晚要找人取代您。要我说，咱们广东也不是没有海军，只不过实力不够，您要是能把您的铁杆拉过去，咱们共同起事，这也能重整海军啊！福建人扣扣索索，咱们广东人敢干！”

程璧光听完了，一句话也没说，愣在那儿了。他琢磨什么呢？这孙中山先生的确是为国为民奔走，而说的也都是至理良言，自己又是和孙先生多少年的交情了。而且陈策所说的“重整海军”，这也相当有诱惑力。平心而论，程璧光对闽系这帮人的确也没什么好感。只不过，闽系根深蒂固，自己虽然身为海军司令，影响力比较有限，而且如果和段祺瑞决裂，自己的舰艇得不到军饷，发不了工资，养不了舰艇，就根本不可能是闽系海军的对手啊！这可怎么办？

咱们说，程璧光思考的这些东西，孙中山和朱执信不明白，可陈策是干什么的？他也是海军出身，对海军内部的事了如指掌。他一看，话都喂到了，程璧光也不吐口，这十之八九，就是担心自己舰队的资金问题。

咱们说，海军就是没辙啊！陆军，哪怕只有大刀长矛，只要找个机会，打个伏击，还能夺点武器武装自己。可海军不成啊！您也许听说过大刀长矛打伏击的，可您听没听说过木船队能把现代化的军舰包了饺子的？当然，海军史上也有木帆船打败钢铁军舰的战例，但那只是个特例。从广义上来讲，这作为海军，没钱可就等于要了命啊！

咱们再说陈策，他一琢磨：这程璧光肯定是担心自己背离段祺瑞政府之后，让人给断了薪饷。所以他凑到孙中山耳边一嘀咕：“先生，我看他动心了，但是咱们还缺点东西。”

孙中山一皱眉，小声说：“缺什么？”

陈策把俩指头一捻：“孔方兄啊！海军要是没钱，那可是什么也玩不转的。”

“哦！”

孙中山如梦方醒，赶紧从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璧光兄，我知道你还心有疑虑，咱们这海军，没钱是不行的。关于你们的薪饷问题，到了广东，我肯定会想办法。这是三十万银圆，你先拿着！”

程璧光一看，赶紧把孙中山的手一拨：“孙先生，我们海军的军舰的确烧钱，但是还不急于这一时。要我说，这样吧！如今中国必须要由您这样的人来拯救，我愿意随您南下广东，维护临时约法！关于钱的问题，我需要的时候，一定找您要！”

孙中山硬是把支票塞在了程璧光手里：“璧光兄，你可别想歪了，我这绝不是要收买你。我知道海军如今的境遇，这可是你重整海军的基金啊！”

程璧光赶紧又把支票塞回去：“孙先生，这我就更不能要了！我们海军的确是缺钱，但我们绝不是唯利是图的败类！我们的目标只是为了保卫中国的海防，雪甲午之耻！军阀的混战跟我们没关系，因为不管是什么军阀，总之还是中国人说了算，中国人给我们发薪饷，所以外人看着我们好像是唯利是图。但我可以告诉您，这回我要保您南下护法，这绝对是我的意愿！我这要是收了钱，岂不为他人耻笑！”

这俩人，一个是真心给，一个是坚决不要，两个人争执不下，最后还是朱执信打了圆场：“孙先生，程司令的说法也有道理，咱们的新海军得有新海军的尊严，要我说，您这些钱暂时收起来，权且替程司令保管，一旦程司令有了需要，这笔钱马上就支付。程司令，您看怎么样？”

这一说，两边都同意。孙中山把支票收回，又问道：“璧光兄，我派人去给您送信的时候，有人说您去了北边，具体位置还没说。怎么？北边有什么变化吗？”

程璧光一拍脑袋：“哎呀！孙先生，你不说我还忘了！这次北边可有大变化啊！这是这么这么回事。”

程璧光就把最近一个时期府院之争的事情说了，而且最后说：“黎大总统最近要召徐州的张勋进京，讨伐段祺瑞，让他们军阀之间内斗。而且他让咱们在南方相机起事，趁着北方混乱，趁机北伐，平定天下！”

陈策一听，可美了：“哎呀呀！没想到大总统菩萨心肠，还有这样的心计呢！”

可孙中山一听，眉头紧锁，不禁问道：“你说什么？大总统要召张勋进京？”

“对啊！”

“坏了！”

程璧光一听，心中也是一惊：“孙先生，这到底怎么回事？”

孙中山叹了口气：“唉！大总统糊涂啊！他想的是挺好，让这帮军阀去自己内耗，可这帮军阀不听他的啊！而且段祺瑞这人，虽然是一介武夫，但是眼光相当敏锐啊！而且他实力雄厚，张勋不一定打得过他！到时候，段祺瑞一看，是大总统搞的鬼，那肯定对他不利啊！即使退一万步说，张勋把段祺瑞赶出北京，那张勋野心勃勃，风闻他还要恢复清朝的江山，肯定不会听大总统的！所以大总统这一招，看似能让对方两败俱伤，实际弄得自己两头受制啊！”

程璧光一听，心里也一凉：“孙先生，那可怎么办？”

孙中山思索了片刻：“璧光兄，你手里有没有现成的军舰？”

“有！”

“我是这样想的，张勋北上北京，这胜败虽不好说，但肯定会造成局势混乱。我先借你一条军舰南下广州，把咱们维护约法的大旗竖起来，到时肯定会有不少反对段祺瑞的志士南下找咱们，咱们的实力会比现在壮大好几倍！维护约法，建立三民主义新中国指日可待！”

朱执信也说：“嗯！没错！只要咱们的大旗一竖起来，肯定就有号召力，北京有很多政客，和段祺瑞面和心不和，他们正好可以为我所用，增加咱们政治方面的筹码！”

程璧光一听：“好！孙先生，您准备什么时候行动？”

孙中山看了看时间，还不算晚，大概晚上九点多钟。孙中山说：“璧光兄，今天晚上我们就走！”

“好！那我马上去安排！”

程璧光说着就要走，孙中山先生又说：“璧光兄，稍等一下。筹硕，你暂时跟着程司令行动，晚几天走。”

陈策一愣：“啊？先生，我留下？”

“对！你虽然也是海军，但是在广东海军里，你见识不到好东西啊！你以后多跟程司令亲近亲近，长长本事。而且今天晚上我们走，只能带着上海的人马。其他地区的同志还要靠你通知，你今天晚上就给他们发电报，让他们日夜兼程，赶奔广州！”

“是！”

“另外，执信，你快去通知其他的同志，让他们快来码头，咱们今夜就出发！”

“是！”

咱们简短捷说，这程璧光为了表示衷心拥护孙中山的护法运动，特意调拨了海琛号巡洋舰送孙中山先生南下。舰长程耀垣是程璧光的侄子，亲信中的亲信。咱们说，这时候的民国海军，军舰吨位最大的是程璧光的旗舰——海圻号巡洋舰，比他低一些的还有三艘同吨位的“海”字号军舰——海琛、海容、海筹，往下是肇和号，再往下是应瑞号，这可是民国初期海军的几大核心战舰！

这次跟随孙中山先生南下广州的都有谁呢？除了孙中山、朱执信之外，还有民国时期著名的政治家唐绍仪、民国初年的外交部部长伍廷芳、孙中山的左膀右臂廖仲恺、民国时期的国学大师章太炎等人。

等孙中山要登舰了，程璧光握住孙中山的手说：“孙先生，您先南下广州。给我点时间调动军舰，等我把嫡系军舰调齐了，咱们一起在广州干一番大事业！”

孙中山点点头：“好！希望璧光兄能够早日奔赴广州！”

孙中山登舰出发了，陈策看了看程璧光：“程司令，现在反正都到码头了，您能不能带我上海圻号上开开眼？”

“行！”

说着话，程璧光往旁边一指。原来，天黑看的不太清楚，而且由于这次是秘密行动，军舰没有开灯，所以陈策一看，在海里漂浮着一艘庞然大物！这正是民国初年，中国吨位最大的军舰——海圻号巡洋舰！

陈策这一看，但只见：

双烟囱黑烟冲天，钢穹甲舰体遮严。

舰桥内藏龙卧虎，众水兵勇往直前。

飞剪首劈波斩浪，避炮火左右盘旋。

偏副炮密排舷边，两主炮神鬼怕见。

前后桅乃是千里眼，鱼雷管强敌胆寒。

此舰航于碧波上，捍卫祖国海疆天！

陈策一看，可就傻了眼了！他心说：乖乖！我这真是井底之蛙啊！在广州待着，一般也就是二三百吨的小炮舰，有艘一千吨的运输船就觉得不含糊了。这海圻号光闻名，没见过，这样看，长估摸着能有130米，宽有14米挂零，再看那两门口径203毫米的巨炮，这家伙，真不愧是咱们海上的第一主力啊！

等到登上了海圻号，陈策是向左看看，这是口径203毫米的主炮，向右看看，是20多门副炮。就是那口径最小的，搬到现在的广东海军那边，也绝对是大号的主炮。等到把全舰参观了一个遍，陈策回到军舰上的会议室，就问程璧光：“程司令，你这军舰真棒！但是我想问问，您既然答应了孙先生南下广州护法，就这种巨型军舰，您能带多少？”

程璧光听了一笑：“小兄弟你放心，我现在就给我的属下发电报，让他们迅速来到上海，大家一起集结，然后南下护法。我这里估计了一下，加上孙先生所坐的那支海琛号在内，全国排水量2000吨以上的主力战舰一共有六艘，我应该能带走一半。除了这些之外，其余的军舰里，500吨往上的，我大概还能带走个六七艘。”

陈策一听就傻了：“多少？”

“主力战舰3艘，其余的有六七艘。如果说总吨位的话，咱们这些军舰大概是全国军舰的四成左右。”

陈策听完了，乐得是奔儿奔儿直蹦：“好啊！这回咱们维护临时约法，指日可待了！”

咱们简短捷说，数日之内，数艘军舰云集上海。来的有哪些人呢？第一舰队司令林葆怿（音同“译”）、海圻号巡洋舰舰长汤廷光、永丰号炮舰舰长魏子浩、炮舰楚豫号舰长郑祖怡、飞鹰号驱逐舰舰长方佑生、同安号驱逐舰舰长梁渭璜、豫章号驱逐舰舰长吴志馨、福安号运输舰舰长李国堂、清末海军大臣坐舰舞凤号舰长邬宝祥，这些人带着他们所辖的军舰从四面八方，齐聚上海。

正在集结舰队之时，北京方面也传来了消息。果不出孙中山所料，黎元洪用计不当，引狼入室，徐州军阀张勋进入北京之后，虽然赶走了皖系军阀段祺瑞。但这家伙居心不良，竟然把清代的废帝溥仪扶上了皇位，搞起了“复辟”。段祺瑞呢，跑到了天津，组织军队又打回北京。张勋的复辟如昙花一现，一百天不到就玩完了！段祺瑞趁机宣布：一不要约法，二不要旧国会，三不要旧总统，也就是只有他自己说了算。看来，海军南下护法是势在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