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魂国殇:民国时期的中国海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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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接任务舰队赴庙街 恨甲午世英助苏军

英豪搏杀在海疆,各逞雄才据一方。四海一心恨甲午,矢尽弓折卫海防。

甲午之痛,由来已久,北洋水师的覆灭,不仅仅是清朝的海军之痛,更成了整个中国海军的噩梦。自甲午之后,清政府也曾立志振兴海军,可由于国力衰退,心有余而力不足。时光荏苒,到了民国时期,中国涌现了一批生不逢时的海军天才,由于军阀混战,他们各为生存而内斗不已,但共同面对日本,他们却能四海一心,用弱小的军舰加上自己的鲜血甚至生命,来雪洗甲午之恨!

话说1919年10月,在离咱们东北不远的一座城市——庙街附近的海面上,停泊着四艘军舰。这几艘军舰什么样呢?为首的一艘是旗舰江亨号,日本造,排水量550吨。军舰虽不大,但甲板前面戳着一门特号的120毫米口径主炮,也显得挺威武。

再看江亨号后面,嚯!真够热闹的!先是一艘武装拖船利川号,这艘是中国制造。在利川号后面,还拖着两个由木板拼成的特大号木球。这支奇怪的舰队走了一路,被人看了一路,还没靠岸,码头上的人就议论开了:“哎?这是哪儿的舰队?”

“不知道啊!看样子,前面是艘日本造的军舰,后面好像是中国的拖船。不过他们后面的木球是怎么回事?”

“对啊!这到底怎么回事?”

等舰队靠了岸,两个大木球一拆,看的人更傻了!两个木球里是两支小号军舰,比快艇都大不了太多。明白的人仔细一看,德国造!一艘排水量只有260吨,叫利捷号。另一艘更惨,排水量只有170吨,叫利绥号。这回所有看的人都傻了,日本造、中国造、德国造混在一起,这到底是哪国舰队啊?

正在这时候,旗舰江亨号的甲板上出现一名军官,这名军官身高足有一米八,长得是面似银盆,眉分八彩,目若朗星,准头端正。头戴金丝双线黑色大盘帽,上绣五色星,身穿双排扣的黑呢子军装,配着单船锚、双银星的中校黄绒肩章,穿着大皮鞋,腰间配枪,迎着海风一站,那真显得傲骨英风!

这一下,所有的人都看明白了,这人穿的是中华民国的海军军服!这是中国舰队!而这名军官是谁啊?此人乃是本书重要的书胆之一,姓陈,叫陈世英,字季良。

有人问了,陈世英一行在庙街干什么呢?原来,就在1918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几个帝国主义大国打了四年,转头一看,怎么蹦出了苏联来?不行!还是俄国之前的政府符合我们的利益!所以几乎所有的帝国主义大国都出兵,从欧洲和亚洲两条战线武装入侵苏联。在亚洲呢?日本也把中国拽上,武装干涉苏联。不过中国此时是北洋军阀统治的时期,内战不休,就算是想夺回清朝割让的领土和黑龙江的航行权,那也是空有其心,无有其力啊!但是为了不得罪日本,当时的北洋政府也派了一部分军队去了苏联。陆军方面去的是北洋政府的仪仗队,陆军第九师一部,指挥官是团长宋焕章。海军则由代将林建章带着当时中国的主力舰海容号,护送陈世英等一些小军舰,组成特遣舰队,去了庙街。

可您算算,陈世英带的一共就四艘军舰,自己的旗舰“江亨”,以及“利捷”、“利绥”和武装拖船“利川”。而且利捷、利绥两舰太小,根本无法在海上航行,所以干脆用木板裹成了木球,让海容号拖着到了海参崴,然后再由利川号拖船拖到庙街,可别看就这破军舰,这也是中国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从德国人手里缴获的战利品!

可这么算算,整支特遣舰队,人员满打满算三百多人,大炮小炮加起来不过十来门,再加上十几挺机枪,您说这能干什么?所以说,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去应应景,别得罪日本人。实际上,是为了负责侨民的撤离。所以呢,陈世英领命,带着四舰远赴庙街。

咱们得说一句,这庙街可不是中国的领土,实际位置在哪里呢?就是黑龙江的出海口,库页岛的对岸。咱们叫庙街,可是自从清朝末年,这地方就割让给了沙俄,人家叫“尼古拉耶夫斯克”。这个港口城市还属于白军,也就是列强的同盟控制,上面还有日本的领事馆。

民国时代的中国海军水兵

陈世英带着军舰到了庙街之后,并没有着急出兵干涉苏联,而是静观其变,除了让水兵贴出侨民撤走的布告之外,就是在军舰上喝茶聊天。

这一天,陈世英正在舰桥的指挥位上,拿着望远镜四处观察,大副李成来报:“船长,有人求见!”

陈世英一听:“哦?是什么人?”

大副把名片递上来,陈世英一看,正面是俄文,背面有中文翻译。陈世英一看:“庙街的市长巴达斯基,他来干什么?”

“我也不清楚,据他旁边的翻译说,有重要的事情要会见您。”

“哦!赶紧请到会议室!”

不大一会儿,三个俄国人走进会议室,为首一人能有五十来岁,是个大胖子,个头和陈世英差不多,蓝眼黄须,一身的西装。第二个人能有三十五六岁,个头能比陈世英还猛上一拳,体格健壮,一身的军装,鹰眼鹞鼻,留着两撇儿小胡子。第三个人是个翻译,中等身材,也是一身的西装。

双方分宾主落座,有人把茶端上来。陈世英就问了:“欢迎几位,不知今天光临我们军舰,有何贵干?”

那个胖子叽里咕噜说了一堆俄语,翻译过来是:“我是尼古拉耶夫斯克的市长巴达斯基。据我们的情报,赤匪的一支部队已经离此不远,希望贵方能够协助我们守城。”

这里所谓的“赤匪”,实际上就是苏联红军。陈世英一听,心里有底了:哦!原来是求救兵的!

不过陈世英明白,这种纠纷还是不要参与的好,因为自己只有那么点兵力,想要掺和人家国内的事,那是自讨苦吃。而且,一旦找了麻烦,那就是国际事件,闹不好就给政府找麻烦,一旦找了麻烦,自己准成替罪羊!所以陈世英一听,顿了两顿说道:“哦!贵方要求我们协助守城?”

“正是!”

陈世英俩手一摊:“对不起,爱莫能助。”

市长旁边的军官一听,当时就火了,叽里咕噜说了一堆,翻译过来是:“根据国际协议,你们是我们的同盟军!如今你在我们的地盘之内,理应帮助我们,你这个行为是破坏同盟!我要提出抗议!”

陈世英听完,一点没上火:“我要提醒贵方,我们来此,实力有限。我们随船而来的都是些水手,不熟悉陆战,而且武器缺乏,爱莫能助。”

当然,陈世英说的是假的。但等这段话翻译过去,胖市长脸色不好看了,因为这家伙对中国还是有一定了解的,知道中国军队的战斗力的确不行。不过那个军官还抱有希望,说:“既然如此,我也希望贵方能助我们一臂之力,把你们船上的炮借给我们。”

“对不起,我们无法借给你们。”

军官当时就站起来,拿手直捶桌子,唔里哇啦说:“你们这种行为违反国际条约,我要告你们!让你们政府赔偿!等我们缓过手来,非把你们炸碎不可!”

陈世英赶紧说:“对不起,我们也想帮助你们,可我们的技术人员生病,无法拆卸大炮。”

这一句话不冷不热,算把门给堵死了,三人只能告别下舰。陈世英立即通知全船:“从现在开始,全船戒备!如果有胆敢向咱们开火者,立即还击!”

果然,不出两天,整个庙街城枪响得跟爆豆似的!

“啪啪!”

“嗒嗒嗒!”

陈世英听了,心中有底:反正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帮赤匪和大鼻子爱怎么打怎么打,只要不招我,我就不理你。

过了两天,枪声稀疏一些了,陈世英正要派人去打探,突然有人来报:“司令,有人求见!”

“哦?还是那个胖子市长?”

“不,这回是一男一女,其中那个女的好像是咱们中国人,男的少了条胳膊,自称什么苏什么埃的游击队,他们说有要事求见。”

陈世英一听,哦!这估计就是胖子市长说的“赤匪”了,但是现在不知虚实啊!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陈世英想到这里,大喝一声:“来人!”

旁边有人过来:“司令!”

“你们给我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先给他们来个下马威!”

“是!”

十分钟过后,这两个人登舰,一看,好嘛!就见水兵列成两列,中间留出一条胡同。再看这些水兵,都举着步枪,枪上上着刺刀,刀尖对着刀尖,只要一使劲,马上把俩人扎成筛子!

前面有个军官说:“二位,司令请你们登舰,你们可以钻枪而入!”

俩人一听,没说别的,男的一挥手,“哈哈”一笑,“噔噔噔”,钻枪而入,那个女的也是面无惧色,登舰而上。

等进了会议室,陈世英一看,行啊!这俩人面不改色,可见也是个英雄。陈世英一打量两个人,个儿都不高,男的能有一米七,蓝眼睛、高鼻梁,留着布琼尼似的小胡子,少了条胳膊。女的也是中等身材,脸上露着刚毅的神色。

双方分宾主落座,那个女子先说话了:“司令先生,我先自我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的队长乌里昂诺夫,我是副队长王若兰,我们这次来,是对贵方在我方攻打庙街时的中立态度表示感谢!”

陈世英一摆手:“哎!客套话不必说了,请问,贵方来此,到底有何指教?”

王若兰和乌里昂诺夫交换了一下意见,说道:“司令,如今我们已经基本攻下了庙街,但是在日本领事馆遭到强烈的抵抗,希望贵方能给我们些帮助。”

“哦?帮助?”

“对!我们缺乏重武器,希望贵方可以借给我们。”

陈世英一听,冷笑一声:“哦?你们也要借武器?”

“正是!”

“哈哈!我不怕告诉你,就在前两天,你们的对手也要求我借炮,我没有借。我不借他们,为什么要借给你们?我们这次的中立,已经是对你们最大的帮助了。”

“司令,您说得没错,但是我认为咱们可以合作。”

陈世英冷笑两声:“为什么?”

“因为日本也是你们的敌人!据我知道的,甲午年清政府的海军可就是毁在日本人手里!而且据我们所知,虽然贵方和日本现在是盟友,日本人蛮横无理,对贵方这四条军舰开炮恫吓,甚至都不希望你们在此过冬,恐怕这不是盟友该做的吧?”

陈世英听完,浑身上下当时一激灵,心说:这女子情报真够准的!哎!甲午啊!

咱们在这里说一句,想当初,甲午海战败给日本,这一直是中国海军心中的痛,即使现在已经不是清政府,但这股痛却是难以磨灭的。

王若兰看到陈世英犹豫,知道有门,继续说:“陈司令,我到这里,您一定也很奇怪。我是个中国人,为什么要参加苏联红军呢?”

“哦?为什么?”

“陈司令,我的家就在东三省,十五年前,日本和沙俄政府就在我的家乡交战,我的家人都死在这场战争中,所以我跟日本、沙俄有不共戴天之仇!如今我们苏联志在推翻无道的沙俄政府及其走狗,最终解放全世界,它就是我们的救世主!所以我们这些有相同遭遇的中国人,都参加了苏联的游击队,为我们的家人报仇!司令,咱们同是中国人,现在虽说各为其主,但是咱们的敌人也是一样的!都是日本和沙俄!我希望司令能够看在我们都是同胞的份儿上,一定要伸出援助之手!”

陈世英犹豫了两下:“好!你们明天晚上准时到我这里,我到时给你们答复。”

伯力事件中的红军高级指挥官及游击队成员

民国海军司令陈季良

“好!明天我们再来!”

说着,两人走下了军舰。

陈世英知道事关重大,马上把所有的船长都招到自己的会议室。陈世英看大家到齐了,把心腹之人派到门口把门,任何人不得入内。陈世英就说了:“大家都来了,刚才苏联人来了,提出一个很有意思的建议。他们希望我们借出武器。不知大家对此怎么看?”

利捷号船长凌观一听:“司令,这事不是您说了算吗?要我看,咱们谁都不帮,别给上眼皮找麻烦。”

利绥号船长王琦也说:“司令,我也这么看。你说咱们谁都得罪不起,何苦来的呢?干脆对天开两炮,撤了完事!反正咱们也是来应景的。”

利川号船长李迪也附和:“司令,我也是这意思。”

陈世英想了想,说:“大家能听我一句吗?”

“司令请讲!”

“我的意思,咱们帮他们这个忙!”

“哗!”

这一句话不要紧,会议室里马上乱了!三个船长异口同声:“司令,你疯啦!咱们这次来的口号就是打击赤匪,您怎么反而想帮他们呢?”

陈世英不慌不忙:“大家静一静!本来我也不想找事,可他们的一句话让我触动很深。凌观,你的父亲曾经在致远号上当过水兵,日本人多可恶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他们说得很好,我们有共同的敌人。而且你们嘴上不说,谁不想着雪甲午之耻!”

凌观一听,说:“司令,您说得没错,小日本太可恶了!我恨不得全把他们干掉,可是此时有碍国际观瞻,我想还是不惹事为妙。”

王琦、李迪两人也附和道:“司令,的确是这样。我敢说,咱们谁都想报甲午之仇,可是现在必须要克制,请您三思啊!”

“请您三思!”

“的确,大家说得很对,给上眼皮找麻烦的确不是什么好事。不过那个副队长王若兰倒是和我说了一件事,大家听听。这是这么这么回事。我思虑再三,想出了一个办法,既能雪耻,又可以不得罪人,还能给咱们在异域的同胞们帮忙!这一箭三雕的事,大家干不干?”

这一句话,全来精神了:“司令,您有什么好主意?”

“司令!快说吧!”

“好!咱们给他来个鱼目混珠!凌观,你赶紧拿着我的手令前去准备炮弹,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是!”

“王琦!”

“在!我马上修书一封,你带个翻译去坐快艇见那个胖子市长巴达斯基。”

“啊?司令,他们不是已经跑了吗?”

“对,但是据他们提供的地图看,他们在北边四十里,靠海的地方还有个要塞,我估计他们在那里。你去那里找人,如果找不着,尽管交给那里的军事主官,他要再问,你就如此如此回答。记住,一定要快去快回!”

“是!”

“李迪,你负责挑炮。利绥、利捷两舰炮少,你就一舰拔一门小炮,我的军舰上拔三门小炮,你的拖船上也拔一门机关炮吧!”

“是!”

“好!现在我就修书一封,咱们各去准备!”

“是!”

咱们安下别人不提,单说利绥号船长王琦,他带了个翻译,拿着陈世英的亲笔书信,乘坐快艇去了北边。这一走,就是两个小时,王琦心中就想:陈司令今天到底什么意思?雪耻又不得罪人,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这封信我也看了,怎么?说是给红军借炮,这又答应白军借炮,搞什么鬼啊!

正想着,突然天空中“啪!啪!”响了两枪,王琦激灵一下子,问翻译官:“怎么回事?”

“船长,咱们到了。他们这应该是警告。”

“快!喊话!告诉他们要见巴达斯基市长!”

“是!”

翻译叽里呱啦地喊了一番话,告诉王琦:“船长,他们要咱们缓慢靠岸。”

“好!过去!”

快艇慢慢靠了岸,王琦和翻译以及驾驶员三人刚一上岸,就被一队大鼻子兵给缴了械,押进要塞。这一进要塞,迎面正碰上胖市长巴达斯基。

巴达斯基一看,哟!这不是中国的船长吗?心中奇怪:他来干什么?

王琦冲翻译一使眼色,翻译叽里呱啦说:“我们船长有封信交给巴达斯基市长。”

巴达斯基市长把信交给自己的翻译,翻译一句句念给他听,听完之后,巴达斯基是眉开眼笑。到底陈世英在信上写了什么呢?咱们下回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