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唯欲战尔
决战之日如期而至，命运的序曲轰然奏响。这场惊世角逐，历经无数波折，终于行至尾声。演武场中，此刻仅余三人，个个皆是人中龙凤、英才翘楚。一袭青衣，风姿翩翩者乃青衍文；冰肌玉骨，冰清玉洁之貌的，便是玉无瑕；而那看似吊儿郎当，实则暗藏锋芒的，则是古今。此处赘言一句，古今自参赛以来，便未被很多人看好。一来因其年纪尚幼，二来念道境界太低。然而，令众人意想不到的是，他却真如传言中那般，似从奔腾万马中突出重围的黑马，一次次打破所有人的预判。
决战伊始，太子李君仁清尘现身。他身着一袭白袍，从尘世中走来，却又超脱于俗世之外，周身散发着遗世独立的华贵气质，一经现身便吸人眼球。李君仁亦未过多赘述，将比试规矩简要说明，场上三人当即心领神会，点头示意。待白玉签自竹筒滑出，众人定睛一看，古今的签头通透洁净，而青衍文与玉无瑕的签头则各有一点朱红。无消多言，首战便是青衍文对阵玉无瑕。
见此，两人亦毫不拖沓，飞身跃入场中。玉无瑕年方十二，身姿玲珑有致，温婉柔美。她微微笑靥，向着青衍文盈盈施礼，轻声道：“听闻青兄不但念道造诣极高，武学更是超凡，今日讨教，还望不吝赐教！”青衍文听闻，面色平静，不显露一丝喜怒，点头示意，然而目光却莫名其妙地瞥向场外的古今，眼神中意味深长，令人难以捉摸。古今被盯，心中虽有疑惑，却也未多做思量。
待到青衍文回神，随即钟磬之声悠悠响起，三声过后，比试正式拉开帷幕。与此同时，双方应声而起，两人同时向后跃出一大步，迅速拉开距离，随即各自各祭出念道法宝。
青衍文周身悬荡着十二柄飞剑，光芒闪烁，剑气纵横。场下众人虽早已听闻，可此刻亲眼所见，仍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惊呼声此起彼伏：“这便是传言中的十二祖巫剑？”然而，有见识广博之人当即指出，这并非真正的十二祖巫剑，乃是炼器大师精心仿造而成。即便如此，此剑处处显露不凡，威力不容小觑。
再看玉无瑕，头顶更是夸张地悬浮着十八柄念剑，剑身流转着神秘的光晕。此剑一出，人群中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失声呼出其名：“星尘剑！”据传，此宝共有一百零八柄，运行之时，仿如繁星流转，故而得名。如今玉无瑕手中虽只有十八柄，一旦分御，威力难免倍减。但在她这般境界，已然所向披靡。更何况，这十八柄皆是货真价实的星尘剑，众人不禁惊叹，此女果真是念道奇才，光芒耀眼，令人瞩目。
场上二人祭出法宝后，毫不迟疑，各自施展浑身解数。刹那间，空中念器呼啸飞舞，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瞬息之间，两人已交手数十回合。偶有近身对峙之时，只见玉无瑕脚尖轻点地面，身姿轻盈，左右横移，仿若仙子凌波；与此同时，青衍文脚底尘土飞扬，身形如电，往来穿梭。二人念力之强横，令人咋舌，竟能同时御使众多念剑，且还有余力出手攻敌。
然而，众人未曾料到，玉无瑕并无与青衍文正面交锋之意。每当青衍文游移至她身侧，她便脚尖轻点，留下一抹虚影，而后如鬼魅般瞬移至场中另一处。青衍文虽实力不俗，却始终难以触碰到她分毫。阅历丰富之人一眼便识出，玉无瑕施展的乃是蜻蜓点水步。此身法施展之时，身轻如燕，游弋自如，青衍文仅凭武学之能，决然难以追上。众人皆知，玉无瑕全靠念道修为，自身几乎未曾修习任何武学，自然不会与青衍文硬拼。
战至此时，青衍文虽面色平静，心中却明白，若这般拖延下去，念道三阶圆满的玉无瑕必将占据上风，对自己极为不利。但他依旧不慌不忙，沉着冷静地继续追击，伺机而动。玉无瑕则一边移步，一边催动飞剑，直逼青衍文的破绽之处，期间虽偶有剑锋划破肌肤，但更多的却都被他惊险避开，足见其战斗经验之丰富。
又是百余回合过去，两人依旧保持着一追一避的态势，唯有念器与飞剑在空中碰撞，火花四溅。场外众人看得目不转睛，心中惊骇不已。二人念力之强大，若是自己面对这般攻势，必定会被洞穿成百孔千疮。古今亦是如此，不禁陷入沉思，暗自揣摩二人的战斗技巧。
直至二人热身完毕，此刻试探终于结束，两人同时停下追避，迎面而立，功法齐出。玉无瑕先是轻喝一声：“小道剑阵！”而后十八柄星尘剑如同一条有序的铁链，组合成诡异的轨迹，向着青衍文迅猛袭来。青衍文见状，顿时高呼：“赤阳剑阵！”十二柄祖巫剑如同一轮轮赤日，迅速汇成盘状，散发着炽热的光芒。两方飞剑阵术激烈碰撞，铁屑纷飞，火星四溅。青衍文并未就此停滞，趁着剑阵交锋之际，身形如电，直朝玉无瑕冲去。
玉无瑕见状，再次施展身法，惊险避开。此时再看，却发现青衍文的仿制祖巫剑终究不敌星尘剑，竟一寸寸断裂，纷纷毁掉。而星尘剑势头不减，呜呜作响，再次朝着青衍文呼啸而去。就在众人皆以为青衍文此战必败之时，却见他玉戒之中又飞出一物，此物带着暗黄光晕，与呼啸而来的星尘剑轰然相撞，星尘剑竟被悉数弹回。
众人定睛细看，只见青衍文身前悬飞着一土黄圆盘，看似朴实无华，毫无特异之处，但却能与星尘剑硬碰而毫发无损。场下有知情者称，此物乃是青衍文的本命念器：土行盘。传闻此乃青家自一神秘奇境中所得，材料作用皆不明，却可作为念器，且威力强横非凡。
此番战斗自土行盘出现后，局势瞬间变得扑朔迷离起来。只见土行盘在空中盘旋晃荡，与星尘剑相互攻杀，你来我往。而青衍文亦在这交手之间，不仅数次追赶上玉无瑕，且拳法偶有碰触到她。究其缘由，玉无瑕虽身法精妙，却身材娇弱，经过百余合的战斗，体力逐渐不支。此时，青衍文身上被星尘剑划出数道伤口，而玉无瑕也偶有被青衍文武学击中，两人皆受了些轻伤。
玉无瑕本欲拖延至青衍文念道疲惫之时再反击，然而不料对方非但念道浑厚，且体力出奇的持久，此刻自知若是再拖延下去，对自己将愈发不利。终于，在又交手几十回合后，两人喘着粗气，眼神突然一凝。玉无瑕双手迅速捏印，口中娇喝：“百八星辰落！”而后十八柄飞剑好似斗转星移，又似流星落雨，在空中肆意飞舞，绚烂夺目。此刻，却无人有心思沉醉于这美丽的景象，众人皆屏气敛息，紧张地注视着战局。
青衍文亦低语：“盘承苍龙！”而后土行盘飞速转动，自空中形成一面虚影镜面，牢牢护在身周。他自己也毫不退缩，拼尽全力飞身上前，大喝一声：“伏魔拳！”与此同时他的拳头带着一道虚影，向前迅猛推进。玉无瑕因体力不佳，终究避无可避，结结实实地挨上了这拳。那弱不禁风的身躯如断线的风筝般飞出十丈之远，其飞剑在几近落在土行盘虚影之上无果后，也随着她倒飞而回，唯有鲜有的几剑穿透了青衍文的大腿，让其血流不止。
所幸场外之人及时出手，将玉无瑕稳稳接住。此时的她，口角溢血，显然受伤不轻。最终，这场战斗以青衍文的胜利落下帷幕。场下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欢呼声，这一战当真是精彩绝伦，扣人心弦。正如众人所料，青衍文果然技高一筹。再看向古今，心中皆觉得比赛似乎无需再进行下去了。依照规矩，下一战乃是古今对战玉无瑕。而以玉无瑕这般强大的战力，修养半日之后，必定能重回巅峰状态，古今又怎能与之抗衡呢？其虽战胜了王虎龙，却也是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自损八百。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他都断然不是玉无瑕的对手。
然而，就在众人依旧沉浸在方才那场精彩战斗的余韵中，无法自拔时，场中的胜者青衍文却未曾看一眼玉无瑕，而是突然转头看向古今，而后面无表情，低声说道：“我想与尔一战，敢来么？”
“嗯？”随着青衍文突如其来挑战，不仅古今与玉无瑕，即便在场所有人皆是一愣，被青衍文意外的举动惊得不知所措。众人心中不禁疑惑，青衍文此举究竟是何意？一则两人之战需待玉无瑕与古今战毕，且古今胜出之时才有机会；二则青衍文已然是在场之人心中的头号强者。自古只有弱者挑战强者，今日却为何倒行逆施？
古今虽也渴望与青衍文一战，并拔得头筹，毕竟只有斩获冠军方可得到梦寐以求之物。只是未曾料到，此战竟来得如此突然。众人皆以为古今目睹这场战斗后，愈发清醒认识到自己与青衍文之间的差距，必定会谢绝邀战。再者说，即便拒绝，也不会被人看轻，毕竟两人年岁有别且实力相去甚远。但令众人不可置信的是，古今竟微微一笑，回应道：“求之不得！”
闻言，众人只觉此子在战胜王虎龙之后，有些目空一切，亦或是脑袋本就不够灵光。青衍文见古今如此痛快，便点点头，下场去修养，准备迎接下一场战斗。于古今而言，虽未过多思考，但自己心中隐隐有直觉，若是与青衍文交战，对方将会比对玉无瑕更加全力以赴。众人亦不知两人之间有何纠葛，见双方剑拔弩张之势，皆以为之间以往结下过节。
晌午饭间，看着狼吞虎咽的古今，古牧远心中的怒火蹭地一下冒了起来。当即伸手揪住古今的耳根，低声喝道：“你个傻小子，明知那玉无瑕如此强横，青衍文更是胜她一筹，却为何要答应其邀战？莫不是嫌自己命太长了？”火辣辣的疼痛令古今龇牙咧嘴，连忙求饶道：“错了错了，我也不想答应，可若不胜他，又怎能获得奖励呢？”
古牧远听闻此言，方知古今乃是为了奖励而甘愿冒险，不禁愈发气恼：“为父不管何种奖励，你若想要，我便是倾家荡产，也定会帮你实现。如今却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去送死？你立即去回应青衍文，就说你身体不适，故而不战了。而后你需要何种奖励，尽管开口，为父都满足你！”
见父亲说得豪气干云，古今当即满心欢喜道：“我要那紫烟朱武精血！”然而话音未落，却见古牧远听闻后，周身微不可查地一颤。随即便仿若未闻一般，猛然扭头，笑吟吟地拍着古今的脑袋道：“乖儿，为父方才醍醐灌顶，我儿既有如此宏图大志，为父又怎能成为你的绊脚石呢？英雄就该如此，知难而上。莫要惧怕什么青衍文，为父是你最坚实的后盾，加油！”言毕之后，便不再看古今一眼，自顾自地闷头吃饭。古今见况这才努着嘴，低声嘟囔道：“方才还说怕我命陨，便是倾家荡产也要助我的，如今却是不认账了。难不成我是捡来的？”然而恁其牢骚满腹，古牧远却依旧不答话，置若罔闻。
正值午后，对决将至。青衍文邀战古今之举，得到了主会的授意，故而午后之战改作古今战青衍文。此时，青衍文已在灵药池的浸泡与朝廷的灵药加持下，精饱气满。毕竟他在与玉无瑕的战斗中并未伤着根骨，此刻依旧纤尘不落，气质超脱。此时的二人立于台擂两侧，相互上下打量着对方，良久，皆未言语。待得钟磬三声响起，却见两人依旧未动。
青衍文此刻方才面无喜怒，低声道：“此战还望你亮出所有底牌，宝具宝器亦可，只让我瞧瞧你是否与我所想一般强。”对于此言，古今听得一头雾水，心中暗自思忖：“装什么高深莫测，若真让我拿出所有底牌，你怕是连一息都撑不过。”即便如此，表面依旧微笑温和，回应道：“如此甚好，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也还请兄台莫要手下留情。”
青衍文闻听此言，先是怔了一息，随即神色稍缓，嘴角微微上扬。这细微的表情变化，不禁让其亲近之人皆是惊诧万分：“他竟然有所释然？”
言归正传。二人相恃而立，但见青衍文气势陡然一变，直接祭出土行盘，朝着古今迅猛袭来，本人亦飞身极速跟至。古今霎时收敛心神，一手变化拳掌，一手手持赤红布袋严阵以待。如此诡异的姿态莫说是一旁路人感到不解，即便是古牧远亦只觉疑惑，不知这古灵精怪的儿子意欲何为。此处插言一句，比试本不允许使用加持类宝具，古今的这个赤袋虽确实展现过超乎寻常的异能，但毕竟只在命悬一线时发作过一次。如今比试无论如何都不会有性命之忧，此刻使用无非是觉得其材质不俗，用来防御再好不过。
而也正因此举，使其极具吸引眼球之效，一举一动无不显露滑稽。只见其一手持赤袋，一手捏拳，向着青衍文迎去。二人武学猛烈相撞，古今时而施展七重劲，时而使出开枢掌，神色凝重，如临大敌。只是他的拳掌皆被青衍文巧妙借力化去，毕竟对方此刻游刃有余，不仅如此，青衍文亦看出此拳掌威力巨大，故而选择不与之硬抗。
反观古今，每当土行盘袭来，其便用赤袋抵挡。而这一挡，竟让其惊异发现，这赤袋非但材质出众，土行盘不能损伤其半分，且竟能化解土行盘袭杀而来的大部分力量。此番奇妙效果，对双拳难敌四手的其而言意义非凡。决战之前，古今本欲速战速决，哪怕硬抗土行盘的威胁，亦要一击必胜，毕竟战得越久，自己便越落下风。可如今侥幸发现赤袋竟有此神奇功效，便也从容不迫起来。能与高手交手，所累积的经验远非寻常可比。自己虽只有一手可用，以至于仅仅数十合便遭受多次拳脚，但其内心反倒无比兴奋，愈战愈勇，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此战当真是：
一方幼拙一方长，一寸短来一寸长。
恁是初逢生面孔，何妨曲附远名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