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高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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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公子搏命

“钱财能使鬼推磨,让鬼医制份毒又有何难。”秦尚回道。

“我现在就去掀了那老匹夫的窝巢,看看他还有多少破玩意儿,统统烧个干净!”左忌拍着桌子,急急的说:“尚少你万不可胡来。”

他一边说一边扯着自己的裳做兜,满胳膊巴拉下那些可怕的药材。四处转着圈,想寻摸地方扔掉。

“其实,无论如何,我阿翁会救我的。是不是?”秦尚眼里闪过一丝雾气。

“别犯傻了,尚少,你这是先症,如若老公爷能救早救了,你何必玩这一出!”左忌手上揪着裳边,两条毛乎乎的腿若隐若现,看上去傻乎乎的。

秦尚冷笑一声,他的目光坚定又复杂,端起手边的茶碗一饮而尽,说道:“我偏要试一试。”

左忌看着他的眼神,突然放下了手,药材呼呼啦啦的撒了一地,他奔向前去,拿起秦尚的茶盏,揭开问道:“你喝了什么?”

话音未落,只见秦尚满脸血红,青筋暴起,噗的一声往外喷了满口鲜血,统统溅在左忌的袍衫上。

“你!”左忌大惊,咬牙切齿的说:“你还是怀疑我是老公爷派过来监视你的,究竟何时方可信我!明明就煎好了药,还摆另一大桌子糊弄我!你到底想干嘛!”

秦尚满嘴是血,眼中哀怨涌出,他抱住左忌的胳膊,直勾勾的盯着他,艰难的说道:“让他来救我!”

“要命!”左忌似有些六神无主,不断的嘟囔着:“你们这些豪门公子怕不是些傻子,满脑子都在想些什么!留着命做什么不好,偏作死!”

“我绝不受制于人,否则宁愿去死!”秦尚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喊道:“他怕我!他怕我!他……怕……”

左忌见秦尚彻底昏了过去,双手打横,托着他往秦连破的逸远楼跑去。

乍一看两人周身是血,吓得侍女们纷纷惊叫。

半个时辰后。

逸远楼里飘散着浓重的血腥味,侍女们蹙眉行走,忙碌异常。

秦尚半边身子都是血,气若游丝。

秦连破紧紧的拧着眉毛瞪着他。

晁老额间都是汗水,他已经施了很久的针,下手开始微抖,明显精力不济。

左忌跪着,壮实如牛的他哭得如同三岁的稚子。

秦尚还是有意识的,但意识越来越朦胧。他觉得很疼,又觉得自己变得很轻。

周遭的一切变得迷蒙,很多很多声音传过来。

那些在他梦中出现的声音,他醒来便会忘记的声音,清晰的钻到他的耳朵里。

他能听到有男子的决绝呐喊,他用力睁开眼睛,好像看到了一个跟自己长得很像的少年郎君,跪着哭喊:“父亲!杀了我!”

他又能听到有女人的喘息,和婴儿的哭泣。那女人长得很美,声若蚊蝇,似乎快要死了。她身边躺着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身上的血还未洗干净。

她嘴巴里喃喃的,有声音传出来,他靠近了听到她说:“这是他在人世间唯一的骨血,求父亲垂爱,留下他。”

他想问他们是谁,但他们又在刹那间消散了,阿翁的脸出现了,他如凶神恶煞一般盯着自己,但眼睛里的泪珠滚下来。

他想逃又逃不掉,终于感觉自己沉了下去,似乎要跟刚刚那些人一般如烟雾一样消散开……

“秦公,这螳雀散以七毒引之可使人瞬时暴毙,但少公子因气穴封闭,毒性滞涩,方能坚持住。”晁老擦擦额顶的汗,说道:“但此非长久之计,气血封闭,老朽的针药也不得见效。如此下去,少公子坚持不住啊。”

秦连破一直没有说话,他的神色极为复杂,似乎在跟自己坐着莫大的斗争一般。

“老朽建议兵行险招,为少公子开穴,引毒,再克之。”

“公爷!”左忌膝行往前,脸上挂满了揉散的泪痕,他的头重重的砸到地上,说道:“求公爷!左忌自幼与少公子一同长大,虽犯上,但在左忌心里早已与尚少情同手足。此番是左忌未照顾好少公子,如非要取一命,左忌来抵命!任凭公爷处罚!”

秦连破的拳头攥得紧紧的,盯着秦尚一动不动。

“少公子苦楚,自幼便没了爹娘,亏得公爷照拂!此番尚少纵然有错,但错不至死啊!”左忌又对着地面的金砖,不要命的砸着脑袋。

秦连破突然身躯抖动起来,陶翁正欲上前搀扶,他举起手,说道:“你们都退下!”

待所有人的都退了下去,他脚步沉重的挪到秦尚的身前,手指颤抖的拨开他黏在腮边的发丝,说道:“你竟跟你父亲一样,当着我的面求死,逼老朽做选择……”

他垂目落下泪来,身体不能自己的抖动着,突然他怒目圆睁,一声呐喊,真气推出,竟将秦尚悬空抓了起来……

片刻之后,他虚弱的走了出来,对晁老说道:“吾孙交给你了,务必保其性命!拜托了!”

一行人又呜呜泱泱的钻进了房。

只有陶翁候在秦连破的身边,他伸手托住秦连破的背,说道:“公爷累了,老奴扶您去歇歇。”

“陶翁,我到底还是不忍,还是不忍心。”秦公闭目轻语,像是自问般说道:“我是不是又做错了?”

“公爷大义,这些年,辛苦了。”陶翁弓着腰身,一只手摩挲秦公的后背,为他顺气理息。

秦连破睁开眼睛望了望天,一改往日的严峻,脸上带着慈父般的温存,唇角却又慢慢的塌下来,显出一种矛盾的古怪,他一边感慨造化弄人,一边搭着陶翁的手脚步蹒跚的离开。

日头正要下山,到处都是血红一片。

那颜色像流动的熔岩一般,从天空落入了大地,它大地中穿行,一直往前……

晁老在秦尚的百会穴落下一针,他半身腾起,往外喷出一口黝黑的血。

那鲜血一落地,遥远的神秘之地,一座刻着稀奇文字的石碑也裂开了一道缝。

一个蹲在碑下如行尸般扫地之人,他披散着头发,光着脚,似忽然醒了,张开双手对着那石碑狰狞着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