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拂晓时分
人生没有永远的顺境,因为时间起初过得很慢,所以我们一直认为自己在年青的时候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消费,很多决定总是一等再等,认为人生一直会顺下去。
回到W市后不久,唐总按合同屡行了义务,不仅把明年春茶的款给划来,还把我要的5部手机给发了货。
王经理与电信谈判后,同意给我们的手机入网,并要求不能私自进货,与他们合作。王经理意识到一个新产业的电子产品时代马上就要到来,他找到邮局,申请在里面设立一个专柜,专卖手机与配件。
我问王经理为啥不到百货公司开个柜台,象张组长那样。
他拍拍我的肩膀:
“小宋,咱要算成本。百货公司的柜台费多少?在邮局里我们谈的是免费的柜台,可以帮他们解决内部人员子女的就业问题,而且他们有制服,穿着它销售,将来可比别人家的更有可信度,将来这个行业做大了,客户就是周边的居民,而且放在居民区,维修也方便。”
我相信当时就是巴菲特,也没有王经理的算盘打精明。
经过几天的忙碌,手机专柜开张了,选的第一家店是靠着机关的邮局,这几部手机几天之内就被征订了,胡大就就要了两部。
办完交接后,我准备去山里为明年的春茶做最后的盘算。
这时我的大哥大响了,电话里响起了甘阿姨的声音,她説已到W市好几天了,想找我单独谈谈。
肯定是朱老板把我的新手机号给了她,是不是她想我带着她在这里玩几天呢?
我们约在湖心亭见面,现在的江南公园茶馆,已成为谈生意的客厅了。
我刚安排好包间,门口的服务生已把她带了进来。
她一坐下来,就拉着我的手,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很快,等一批手机到货,办完入网手续我就回。”
“大约几天?”
“最快一周。”
她期待的眼神顿时暗然无光了。
“在这儿玩几天吧,我们一起走,路上也好照应。”
毕竟她也是60开外的人。
她的眼睛红了:
“小宋,阿姨不知道怎么对你开口,真的很难开这个口,这次来我是去找明明的妈妈爸爸,要求他们把明明还给我。”
説着她的眼泪流了出来。
我拿出手帕安慰:
“明明和你是亲戚吗?”
她点点头:
“我们本是亲母女。”
这下轮到我吃惊了。
她一边小声地抽泣,一边诉説往事。
二十多年前,明明的父母不能生育,回到老家后,相中了邻居甘阿姨新生的小女儿明明,并认了干女儿。她四岁时生了一场大病,县里医疗条件不如市里,明明父母提出把明明过继给他们,一来可以看病,二来可以在城市接受更好的教育,为了不让明明知道,他们要求甘阿姨不再与明明来往。
为了女儿的前途,她答应了。
待明明长大后与父母回到老家,她也是以邻居的身份,过来帮着做做饭,这样可以与女儿多亲近。
“明明一直不知道她是您的女儿吗?”
她摇摇头。
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何现在她要求向明明的父母要回女儿呢?
“一直不敢告诉她,一个做母亲的,天天看到女儿陪着一个痴儿,我心中的难过,无人能感受到啊。”
一定是明明发生什么了,这是我最担心的事发生了,心中不安的阴影压过来:
“是不是韦凌云恢复了知觉?”我失声问道。
她惊讶地抬起头:
“你怎么知道?”
是孙医生的药起了作用。
“他整天抱着那个骨灰盒哭,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变得那么难过?”
“是不是你照顾他的时候,他才这样?”我问。
她点点头。
这説明韦凌云已恢复了大部分的记忆,只是怕刺激拂晓,她在屋里的时候,他没有表露出来。
“小宋老师,我看明明对你十分信任,你们也年纪相仿,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老母亲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她一个人到W市,也一定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她的女儿不离不弃地守着一个痴儿。
她在拂晓父母这儿,断然找不到标准答案。
我要把这么残酷的答案告诉她吗?告诉她后,她能理解吗?她已经失去了女儿,为何还要承担更多的伤心往事?
我只能含糊其辞:
“我知道得不比您多。当年韦大哥就是她的老师,从小就和他在一起,他们是有感情的,他被错误地关押后,遭到了毒打。脑子打坏了。正是这一点,博得了明明的同情。”
“他们为什么要打老师啊?”她当然不能理解。
“当时发生了一件事,有八个人参与,他是其中的组织者,他抱着的那个盒里的人也参与了,为了让他交待出其它人,他知道的,他们打他,但是他没説,是个硬汉,等他放出来时,不认得他的那位女伴,只认得明明。”
“明明当时还那么小,为什么他要拖拉着她?”甘阿姨不明白。
我能告诉她,她的举动是为了给养父母赎罪吗?而那两个告密者,现在我才知道,根本不是她的父母。
如果她知道后,会怎么想呢?
她本不该替他们背起这座沉重的十字架。
我安慰甘阿姨,我下周一定回去,她要是先走,尽量看守好他,不要出意外。我想我会和他开诚布公地谈一次,将那个案件彻底搞清楚,但要趁她和明明都不在的时候。
“我下周到后,找他单独谈谈,不要让明明知道。我希望这是我们俩个人单独的谈话,放心,如果他真的恢复了的话,这是好事,他在BJ有单位,可以回单位上班,而且现在单位还一直给他发着病退工资,所以明明不会有事的,相信孙医生能治好他,也能治好明明的心病,如果他病好了以后,一定会回原单位上班,把失去的时间夺回来。”
听我这么一説,她放心多了。
湖心亭外的湖中,一只只游船从我们面前划过。
“如果他真的病好了,和明明在一起,我也会抱上外孙子了。”她的眼中充满了幻想的希望。
是的,他不和拂晓在一起又能怎样呢?
短暂的人生,他已经度过了三分之一,后面的时光,还需要相互扶持,我想,如果拂晓知道这个好消息会多么激动,该用什么方式告诉她呢?
她不必再为养父母来背债,到时候放下一要,只享受来之不易的新生活,只有那样,日子才是甜蜜的。
是让他来説破,还是让拂晓来觉察到,还是让这位母亲来破题呢?
总之我是个局外人,只能看着他们三个,在那幢老旧的屋子里,一直演绎着一曲人生悲歌,我绝对没想到,这一出时代的悲剧,会像一座山一样,最后压到我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