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二 从人间取来火把,为留守儿童带来光亮和温暖
在心理学领域,有一个大家比较公认的理论,叫作“依恋理论”。依恋理论认为,孩子小的时候和主要照顾者的关系,尤其是和母亲的关系,会影响到孩子的情感模式、应对策略、人格特质,甚至是成年后的亲密关系和安全感、幸福感。
其实,所有哺乳动物的幼崽,都有一个亲代养育的问题。没有亲代的无条件的爱,幼崽活不下来。所以,如果自己家养了猫、狗等宠物,看了它们养孩子的方式,就会很受启发。它们生了孩子后,一定会让孩子依偎在自己怀里取暖,一定会为孩子喂母乳,一定会和孩子嬉戏打闹,一定会教它们一些基本的生存技能,一定会带着它们到处去逛一逛,熟悉领地,晒晒太阳。
可是,人类养育幼崽的方式已经发生了改变。我们生了孩子后,觉得自己抱孩子太累了,就让孩子自己躺在婴儿床或婴儿车里,或者干脆由月嫂来抱吧;喂母乳太麻烦了,用牛奶吧;孩子吵吵闹闹太烦了,给他手机或者玩具让他自己玩吧;练习生存技能太危险太复杂了,别爬、别跑、别叫、别闹、别乱吃、别弄脏自己;不要带孩子出门了,出去还要带奶瓶、带尿布、带衣服、带纸巾,算了,还是乖乖留在家里吧。
最近看了《中国儿童发展纲要(2021-2030)》,我们争取经过近10年的努力,到2030年,做到儿童发展一系列主要目标的达成。这需要社会保障体系的建立,也离不开每个家庭的紧密配合,“培育良好亲子关系。引导家庭建立有效的亲子沟通方式,加强亲子交流,增加陪伴时间,提高陪伴质量。”前面所述人类养育幼崽的“漫不经心”,可能影响孩子的身心发展。
不只如此,还有数千万的人类父母生完幼崽后就把幼崽扔给其他成人来照顾,然后自己远走他乡,7年后甚至10年后才接回到自己身边照顾。这批幼崽被称为留守儿童。他们自己没想出生,但是出生后就被抛置在一个陌生的世界里,要自己看世间的冷暖,要在别人的凝视中学着活下来。他们不会被饿死,但是会极度渴望爱的滋养和被真实地看见,哪怕一点点微光,都会为他们带来希望。
杨铮传先生就是那个从人间取来火把,为留守儿童带来光亮和温暖的人。
第一次见杨铮传先生是2019年8月10日,在上海举办的中国第13届心理学家大会上。当时,我作为“社区社会心理服务”分论坛的主持人,聆听了杨铮传先生报告的《留守儿童心理援助案例》,这也是本届大会评出的全国首届社会心理服务十佳案例的第一名。
杨铮传先生的报告深深打动了我。不是报告的理论架构多么高大上,也不是服务体系多么宏大完整,而是他这个人、他和他的团队、他这么多年的坚守,是那么真实立体、那么贴近生活、那么坚持守望、那么百折不挠。
这一次,杨先生把他多年来为留守儿童服务的认识、项目申请与执行、实证调查与研究、辅导课的设计、个案辅导的技术、送教到校活动、送爱到家行动、心理服务队伍培训、公益活动组织、心理援助案例、个人心路历程一股脑地抛出,真的是倾情之作。如果你真想关爱留守儿童,你真想做社会心理服务或者类似的社会工作、社区工作、农村工作,都应该看看这本书。因为你将来可能遇到的一些困难与问题,杨先生都遇到过,他用他的亲身经历来告诉你,他是怎么解决的。
过去或者将来,你也可能看到一些像我这样的专家学者写的类似主题的书。他们会告诉你什么叫留守儿童,什么叫心理援助,有怎样的历史、怎样的理论与技术、怎样的原则与注意事项,你看着会觉得很高大上、很系统全面,听上去很有道理。但是,当你在实践中遇到一些细节问题的时候,依然不知道怎么办。
杨先生也无法告诉你怎么办,但是他会说他遇到了什么,在这种情况下,他是怎么办的。而他做事情的细节就会告诉你特别多的转折点和做事的技巧和启发。真传就在一句话。所有的事情,关键点就那么几个,一通百通。
我刚工作的时候,有个老领导跟我讲,为什么我们自己家的油炸花生米没有大饭店做的好吃?别听厨师们怎么忽悠你,又是冷水泡呀,又是几成油温呀,又是看油花呀,又是看颜色呀,又是及时起锅呀,又是散开降温呀,又是不能受潮呀,就算你所有的环节都做对了,还是没人家做的好吃。其实真传只有一句话,就是“冷油下锅”,其他都是瞎扯。我工作的时间久了,也渐渐认可了领导一针见血的洞察力,难者不会,会者不难,能者和愚者的分水岭,就是那么关键的几招。
杨铮传先生这次是真的像他的名字一样,把真经都传给大家了。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大家在魔鬼般的细节中如何共振和鸣,就看大家的悟性了。
非常尊敬杨铮传先生,尊重他的发心、愿力、耕耘与收获。是为序。
贺岭峰
教育部心理学教学指导委委员
上海体育学院心理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