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宿命轮回：终焉的龙骑士（五）
“什么？”
几个小跟班也伤得不轻，陆陆续续追上来，不过没听清他念叨啥。
邹冕扭回头问小队长：“你们还有几头龙？”
小队长大口喘气说道：“刚刚救我们的，是最后一头了，她叫‘琼’，原本是我们殿下的坐骑，可不知为何……”
邹冕没多考虑他后半句话，接着他的思路、掂了掂手里的龙珀问：“这是她的孩子吗？”
“当然不是！”对方回答得急促而诧异：
“龙族没有家庭关系一说，她们在成年前共同佑育龙脉，龙脉会凝结龙珀，因此，绝大多数巨龙之间没什么感情，她们都是独立且自由的个体，只有拥有骑士的龙，才会用一生去奉献她的力量和忠诚。”
闻言，邹冕缓缓点头，转身道：“我们去崖边。”
“去哪？那不是自寻死路？”有人惊讶道。
于是他回身问众人：
“你们怕死吗？”
六个小伙子沉默了一个心跳的时间，纷纷朝断崖方向走去，其中一个说：
“跟我来吧，我知道哪处雪崖离这里最近。”
随着一个个单薄的背影走到自己前头，邹冕脸颊上的肌肉紧绷得越发明显。
他清楚地知道他们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他相信他们也是。
虽然仍保持了统一的目标，但由于新一轮来拦截他们的敌人更多、更强，一旦进入缠斗，便再无脱身可能。
所以，必须要有人“掉队”。
每跑一段路，都要有一个人掉队。
在这条路上，没有军令如山，也没有悍不畏死，他们颤抖着停下脚步，转过身大喊着挥舞长枪……
邹冕跟他们相处不过半日。
他们也一样。
最终，当那条有些眼熟的、横亘天地的断崖出现在冷雾掩映的视线尽头，他的最后两个跟班——小队长和小个子，也同时停下步伐。
至此，身边只剩下啸唳的寒风。
全程没有一句临别赠言，邹冕也没有流露出什么感情，甚至没有一次回头。
他知道自己不能有丝毫犹豫，更不能停下来代替他们，就像斯特兰奇曾给托尼竖过的那根手指一样，也有人跟他说过相似的话。
所以，他必须做到！
必须证明给他们看，他们这样做是值得的！
哪怕最后只有一两个人能看到……
就这样，在两位小战士远远的目送下，一路飞奔至雪崖边的邹冕毫不犹豫，扔掉长枪、纵身一跃……
世界仿佛再次陷入短暂的空寂。
山崖雪地上仅剩的两人犹如被定住了似的，半点不顾身后排山倒海般席卷而来的敌人，视线始终定格在悬崖边沿不曾挪动分毫。
时间恍惚流逝了短短一瞬。
又好像过去了很久很久。
隐约间，峡谷的风好像变大了。
呼呼作响，震耳欲聋，刹那之际…
“颂——”
一道巨大的银色身影穿破迷雾冲出悬崖，就像跃出海面的蓝鲸，发出一声同后者类似但更加高亢悠远的吟鸣，顷刻间响彻万里九川！
整片战场再次集体瞩目，不仅是巨龙，更是那名出现在龙背上的少年！
对所有龙裔来说，巨龙是意义非凡的图腾，龙骑则是他们终其一生的骄傲和信仰！
于是半个九川的风雪直接被点燃，四处声势如火起、燎原八百丈！
唯独雪崖边的小队长和小个子，好似媳妇被卷跑了一般朝着天边振臂高哭，全然不管身后大地的震颤和轰鸣，直到两杆长枪向着云端被高高抛起……
作为这一切的当事人，九川新晋的龙骑士，也是这世界最后的一位龙骑士，邹冕飞出峡谷第一时间望向崖边，却只望见海啸般淹没整个雪崖的敌潮。
他们看到了吗？他不知道。
但无论如何，现在不是停下的时候。
从这里开始，他大致记得走过的路。
当然，他相信琼也知道该带他去哪。
虽然没有类似马鞍那样的承载装具，但龙背上出奇的稳，只要抱紧一只鳞片，周身便被一道柔和的魔力包裹住。
与此同时能够清晰看到，无论琼的脊背、双翼、尾部甚至脖颈处，视线所及几乎没有一处完好，有的地方甚至仍在流血，可谓遍体鳞伤，触目惊心。
很显然，在这个世界，巨龙或许很强大，但并不是最强大，所以护送真龙珀的任务，绝不可能一开始就让她来完成。
那……现在呢？
沿着宽阔幽深的峡谷一路直飞，掠过无数峭壁、直达长廊尽头，昨日一个多小时的行程转瞬而至，那座巨大的圆形平台近在眼前，琼立刻开始下降高度，可就在这时…
“嘭！”的一声轰耳的闷响，紧接着便是凄厉的龙鸣，原本平稳降落的姿态瞬间变成垂直向下的坠跌，邹冕死死抱住龙鳞，眼看就要葬身山谷，在接近地平线的一刹那，巨龙双翼奋力一振，扇开的气浪驱散雪雾形成两个巨大的空洞，勉强维持着滑翔姿态斜切入峭壁之间，陨石般重重砸在平台侧面的延伸空地上、擦着地面径直撞上崖壁，撞出一片巨大的裂纹，震落三千冰雪！
整个世界安静了。
数个呼吸之后，邹冕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当他重新睁开眼睛时，明显感觉到包裹在身周的魔力一点一点散去。
他确认了一下手里龙珀完好，随后侧身滑下龙背，踉跄着跑到龙头前，扶着琼的下颚，看着她饧涩失神的眼睛，感觉整颗心脏愈发沉重。
另一边，一道飘然落地的声音似有若无朝这边传来。
邹冕偏头看去。
一道纤柔高挑、素衣轻衫的身影默然静立在平台中央。
果然，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见到此人，身边气若游丝的琼发出一声喑哑的低吟，个中痛苦、挣扎、思念、惋惜、万般复杂难以言尽……
于是邹冕拍拍巨龙脑袋，微笑说：“她也不想的。
“但很遗憾，她已经不是你曾经认识的那个殿下了。
“知道吗，先前不管什么时候，哪怕连着对战好几天，她身上也向来一尘不染。
“后来我打不过她，用雪球偷袭，虽然被一枪挡住，但打碎的雪沫还是撒了她一身。
“她当时愣了一下，竟然有点手忙脚乱地清掸衣服和发丝上的冰茬，没一会儿发现清理不干净，‘轰’的一下爆发出惊天的气势，身上瞬间干干净净，然后…
“追着揍了我八天……”
谈笑似的言语隐隐有些微不可查的轻颤，他偏头朝前，看向那道始终沉默的倩影，原本清白素洁的衣衫和面具，赫然已被浓重血色染出半边深沉的暗红：
“要不打败她之后，咱给她换身衣服吧？”
好似听懂他所言一般，琼张了张嘴，但没有发出声音。
“开个玩笑，可不能告诉她啊…”
话音落时，邹冕四下看了看，这个地方依然随处可见尸体和兵戈，于是他走出去几步，又随手借了一杆枪，站在对手面前。
他很清楚，既然两人在这里遇见，那这场战斗其实就已经没有悬念。
但他依然要打，当然要打。
因为他有好多话……先前战场也好、未来岁月也罢，一定要告诉此时此刻的她。
他相信她听得到。
这次……
换他主攻。
……
鲸云。
入夜。
月宫办事处。
经过几乎一整天的等待，三人仿佛刚从战败cg里出来，蔫儿出三种不同的姿势。
“我们是不是可以准备吃席了…”
话是廖菲菲说的，但郑先民已经没有心情去教训她了。
过了一会儿，李学一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震了震，他随手拿起一看，又一看，揉揉眼睛再看，然后大声惊呼：“卧槽你们快看app！”
另外两人一脸懵逼，不紧不慢地掏出手机、点亮屏幕，然后，集体呈现出一种刚被雷劈过的精神状态：
【系统公告：恭喜传承者「****」以100%完成度通关副本「是的，就是你」，一般成就达成，奖励5缘晶】
【恭喜传承者「****」开启★★★★★★★★★★传承「九川」，特别成就达成，奖励适用装备一件，随机宝箱一个】
【十五分钟后系统维护，社区、副本等功能暂时锁定，次日早6点恢复，届时，天榜系统开启，新增属性详情页】
【请各位传承者再接再厉】
几句公告看完，廖菲菲颤声问道：“我……没数错吧？那是不是10颗？”
李学一伸手胡乱比划：“我数了三遍！是10颗！”
“该不会……是这臭小子吧？”廖菲菲指向桌对面某个空位。
“没记错的话，那副本好像是叫这名字！”
“那他怎么还不出来？”
“不知道……”
“老郑？”
“老大！”
被二人接连骚扰打断思绪，郑先民不耐烦道：“慌慌什么，再再再再等等。”
李学一：“……”
廖菲菲：“噗……还说我们慌，自己都激动得结巴了！”
“确实。”李学一附和：“目前最牛逼的派系职业也才3星，而且还至今没人能通关，这一下可好，直接干到顶，老大能不激动吗？！”
“搁这开什么空气香槟，万一两条公告只是凑巧呢！”郑先民呵斥道。
“啊对对对，你接着嘴硬，反正社区里是已经炸锅了，我猜现在很多高手，以及但凡有点规模的组织或者资本已经在满世界找这个人了，你可上点心吧。”廖菲菲提醒。
李学一：“没错！”
郑先民斜了他俩一眼：“用你们说…”然后手指停在领导刚发来的灵魂三连问上，迟迟不敢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