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火冠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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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西里亚与妻

温暖的阳光从灰褐色的瓦檐倾泻,在坐在皮革软椅上的海克尔眼前形成瀑布似的光幕。

他以惬意舒适的姿势坐在靠背摇椅上微微摇晃,旁边铜色圆桌放着煮好的七分糖咖啡,海克尔发誓在怀特家族的佣兵任务绝对是他这辈子最轻松的工作了。

怀特家族的三少爷只有七岁,天真烂漫的好似一只雪欧,这个富有教养的小男孩乖巧、懂事、好学、听话,从不惹别人生气,这会儿正蹲在花园旁边捏着一柄银锹挖泥土,他挖出一块只能容纳蚂蚁居住的凹坑,看见一条蚯蚓冒出了头,这对孩子来说是头等大事,好似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让他惊喜。

“威克,午餐前要洗手,之后我们学习一级水系魔法水球术。”海克尔喊了一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放在桌面,顺手拿起旁边的报纸。

威克·怀特有一头海蓝色的头发,他站起身乖巧道:“好的,海克尔老师,学会了水球术后我要为这条蚯蚓洗个澡。”

“没问题,以后浇花的事儿也交给你。”海克尔翻过一页报纸,他本来已经翻过一页,这会儿又折回前一页。

在报纸的一小片专栏中,这是一片深沉色调的画风,一个持着匕首的雨衣男人站在血雨中,匕首的尖端淌下一滴水晶状的粘稠血液,在他头顶有七个血黑色大字“明克街杀人狂魔”。

海克尔好奇的游览下去,报纸中描述这个杀人狂魔变态至极,心狠手辣,死去的多是三个月大小的婴儿,他们的胸膛被破开一个洞,心脏不翼而飞,毫无例外。

目前警方出动大量人手却没有半点凶手的踪迹,据推测,凶手应该身怀一件遮掩气息的魔法斗篷,甚至遮住他的灵魂气息。

这样诡异的凶手让低层警员束手无策,这会儿他们打算出动高级警员。

只是蹲守了几天,凶手好似人间蒸发,根本不露脸,着实让他们等了个寂寞。

不知怎么的,海克尔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明克街杀人狂魔”很可能是千眼蟾蜍身边的那个男人。

海克尔忽然有些烦躁,他合拢报纸放在桌上,起身道:“威克,去洗手,吃饭。”

威克恋恋不舍地看着那条被玩的筋疲力尽的蚯蚓蠕动地钻入泥土,他乖巧道:“好的,海克尔老师。”

威克·怀特是怀特家族的首领的三儿子,不过因为母亲出身贫贱,只是一种用来羞辱怀特家族首领的政治产物,因此威克并不受首领接见,平时吃饭也只是和母亲一起吃。

对于可爱懂事的孩子,相信没有人会讨厌的,海克尔也不例外。

“海克尔老师,明天见。”结束了一天的学习后,威克站在路边向海克尔招手,他非常喜欢这个风趣幽默,温和又有点严厉的老师。

“明天见,威克。”海克尔微笑回应。

街边亮起一盏盏油灯,其中夹杂着一些魔法水晶灯,海克尔很快走到明克街32号,他忽然察觉到有一道身影闪过隔壁走廊。

海克尔没有过多好奇,他照常回到自己的小屋,过去了将近两个月,他每日有条不紊的学习魔法知识,以冥想修行自己的精神力,这会他的身体和精神都有一种饱和感,隐约间有种灵性在他灵魂中呼之欲出。

海克尔意识到,今晚他就会自然而然的成为七级骑士和魔法师。

事实上,觉醒了恶魔血脉,灵魂二次异变,领悟了元素意境对于寻常魔法师来说的瓶颈在海克尔面前不复存在,他只需要稳扎稳打的夯实自己,一切的提升都是水到渠成。

当晚,海克尔成为七级骑士和魔法师,他的斗气更加纯粹坚韧,精神力笼罩范围也达到方圆900米,这已经超出九级魔法师太多了。

而也在这个晚上,西里亚蜷缩在他那间简约的房间,与妻子和孩子在时的欢热相比,这个时候的房间杂乱而冷清,隐约透着一种浓烈的死气。

惨白的月光搭在格栅窗上,落在地板时被分割成七八条冰冷的光,一道斜斜照在西里亚那苍白的脸颊上。

这个热情而赤诚的男人这会儿眼圈红肿,身子微微颤抖,他哆嗦着嘴巴,怔怔看着手里的匕首。

他不敢相信,他竟然用这柄匕首杀死一个个婴儿,西里亚不敢相信。

每日每夜他在睡梦中总是能听见婴儿那凄惨的哭声,这种声音像是指甲抓过黑板的刺耳声,一阵一阵撩拨他的神经。

西里亚陷入深深的痛苦,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成了这个样子。

“我到底在做什么!”

西里亚取出匕首,月光在刃面反射出明亮的光。

他怔怔举起匕首,两颗泪水从眼角滚落。

看着匕首刃面妻子那安静祥和的面容,西里亚感觉到揪心的痛苦。

匕首落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他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蹲了下去。

忽然间,这个老实巴交的中年汉子像是下定某种斩钉截铁的决心,他抬起头,眼睛布满血丝,嘴角露出一丝疯狂。

他的嘴唇因缺血在月光下是那么的惨白,下嘴唇因为恐惧、后悔、痛苦而颤抖,近而引起肩膀的颤抖,整个身子的颤抖。

西里亚看着墙面上那张相依偎的结婚油画,他惨然一笑,月光将他的牙齿照的惨白惨白。

他捡起地面的匕首,高高举在月光下,闭上眼睛似乎在缅怀什么,当睁开眼睛时,他毫不犹豫地将匕首插入自己的左心房。

没有疼痛,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在他灵魂间滋生,西里亚在那刹那间似乎得到救赎。

眼前出现一只巨大的眼睛,西里亚疑惑地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入这只眼睛里。

在这儿,他看见了蜷缩身子,抱着双膝像婴儿一样恬静熟睡的妻子的灵魂。

因为得到婴儿灵魂的滋润,妻的灵魂十分透彻,五官清晰,灵魂的肌肤绽着诡异的冷白。

西里亚莫名其妙地产生一种恶心感,胃里翻江倒海,他的眼睛落下痛苦的泪水,走上前拥抱妻的灵魂。

西里亚就这样静静的拥抱着妻的灵魂,他慢慢闭上眼睛,和妻一同沉睡。

月光下,那柄匕首跌落在地面,冷白的光在刃面映射,一对夫妻虚影像是孩子般拥抱着。

暗处走廊传来脚步声,一道影子被月光拉的颀长,最后显出穿着风衣的维克多。

他撕开风衣露出肚皮,九只眼睛依次从心间向肚脐眼排成一列,每一只眼睛都泛着冰冷的光,他们长着细密整齐的牙齿。

维克多微笑,轻轻打了个响指,“美好的结局可不是我所期望的,西里亚,你的灵魂在发酵,还需要一些助力,正如你们人类的罗凯夫大帝说过,‘某些时候,我们不得不面临真相’,醒来吧,瞧瞧你妻子的面容吧,西里亚。”

响指声落下,一层灵魂的气息弥漫,刃面熟睡的西里亚的灵魂睁开眼睛。

这会儿维克多没有对他施加任何魔法的力量,他看清了自己为之为恶,为之付出生命,为之付出灵魂的妻子的真面容。

这是一张披着头发的人身蟾蜍脸的怪物,它的脸上长满密密麻麻,有着细密牙齿的眼睛。

这一瞬间,西里亚的世界蹦碎了,他的灵魂一瞬间咔咔咔布满裂缝。

西里亚眼里流出黑色的血泪,他双手插入人身蟾蜍脸的怪物身体,将这只灵魂撕成两半,撕成碎片。

他的血泪汇聚在地面,匕首里的西里亚看见匕首前站着的维克多那巨人似的身躯,也同样看见一道月光搭在安静熟睡的妻那白皙的脸颊上,尼蒂正在妻的怀里睡的香甜。

他的妻子,他的孩子并没有死!

维克多微笑道:“我最亲爱的朋友,你的妻也会走上和你一样的道路,她会为了你取走孩子的灵魂,首先是尼蒂的灵魂,之后是其他孩子的灵魂,在某一刻,她忽然被良心折磨的痛不欲生,她在一个有着月光的夜晚,在这个地方,在这个时候,将同样的匕首插入自己的心脏,希冀自己的灵魂得以与你永存。”

维克多的语气平淡,可是一种极为可怕,极为冰冷的气息在蔓延。

西里亚的灵魂咔咔咔破碎成一块块斑驳的黑。

维克多舌头一卷,将西里亚的灵魂吞入眼睛中。

这个瞬间,那紧闭的眼睛忽然颤抖了一下眼睫毛。

维克多惊喜。

他没有想到,在揭露真相的最后一刻,西里亚的灵魂竟然产生一种神奇的变化,那儿有最深的恶,有最深的绝望,最深的痛苦,而这些对维克多来说却是最为丰盛的佳肴。

“快了,快了,我能感觉到我的第1000只眼快要睁开了。”

维克多的笑声是一阵古怪而冰冷的蟾鸣声,他挥手,床上那睡熟的女人和孩子化作两只蟾卵。

其实,最后的一刻,西里亚所见的都是维克多编织的幻境。

那只人身蟾蜍脸的怪物的确是他妻子的灵魂,西里亚在亲手撕碎妻子的灵魂后的那一瞬间,维克多也让他知道了真正的真相。

也就是那一瞬间,西里亚的灵魂变得丑恶而漆黑,似乎触及地狱最深处,有了最深的恶与罪孽。

“美味,真是美味,或许等我吃掉摩柯多和多罗米的灵魂后,不需要两年的时间,我再吞下那只恶魔的灵魂后,我会睁开第1000只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