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大法官法院
“斯当东先生，你为什么要冤枉我？”
“虽然很抱歉，但我并没有冤枉你。”
“你喝了我的茶中毒了？”
小斯当东递了一张纸过来，“这是医生开具的证明。”
唐宁看了一下，大概就是头晕，发抖，呕吐的症状是因为喝茶导致的。
这是茶醉。
对于经常喝茶的人来说，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你也看到上面写的了吧，医生说是因为喝茶导致的，这段时间，我一直喝的都是从你那买的茶叶。”
“这是因为你茶喝太多了。”
“但确实是因为你的茶叶导致的我中毒。”
既然他这么无理，唐宁也不跟他客气，反问道：“医生可没证明我的茶叶里有什么可疑的物质。”
治安法官插嘴了，“你的茶叶里有没有可疑或者违法的物质，还在调查，但因为你一直不愿意提供你的制茶配方，这使得我们无法确认你的茶叶是没问题的。”
“那你们也没办法证明我的茶叶有问题，不是吗？”
两人闭口不言。
唐宁以为他们会让步。
至少先放了自己。
但治安法官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我们处理不了，所以，你这个案件，我们已经移交大法官法院。”
唐宁沉默，闭目想了半晌。
终于想起来了小斯当东是个什么人。
这个当初用蹩脚的中国话使乾隆龙颜大悦，让乾隆将他揽在怀里的孩子，此时已经成长成了一个恶魔。
虽然此时此刻，小斯当东的脸上依旧是一副和善可亲的样子。
但许多年后的1840年，他将会撕下丑恶的嘴脸，大喊向中国开炮。
“为了弄到我的制茶工艺，你可真是煞费苦心了，斯当东先生。”
这一夜，唐宁并没有睡着。
在这昏暗的房间内，冷冰冰的地板，实在无法入睡。
二来，他的脑子一直在飞速旋转。
……
稀稀疏疏的雨点，落在窗户上。
伴着雨点，时不时还有一道惊雷响起。
而大法官法院里的人们，却似乎两耳不闻窗外事。
这个英国最高等的法庭之一。
先是一阵很奇怪的沉默。
唐宁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次，逐渐冷静下来。
他做好了一切准备，没想到法官却迟迟没有敲法锤。
唐宁心想，这是要干嘛？
这是庭前谈话。
简易程序审理的一种做法，没有正式庭审那么严肃。
庭前谈话跳过了很多流程，直接审最关键的部分。
职权主义也淡化了不少，更像是原被告双方在开诚布公地交换证据。
唐宁这个案子，是大英帝国首例。
这意味着连个借鉴都没有。
大法官法院成为独立的衡平法院之后，作为早期衡平法适用的场所，也存在着自身的局限性。
早期的衡平法尚未完善，它既无特定的规则，也不遵循先例。
大法官完全依据无特定界限的，对法律的判断理解审理案件。
这招致普通法职业者的广泛垢病。
著名的普通法法学家约翰塞尔登曾经嘲讽说：“大法官法院遵循的衡平法就像大法官的脚底板长短一样，换个大法官就得换套规则。”
确实，大法官法院审判方法过于灵活，判案标准过分抽象模糊，大法官往往可以随意摆弄公平正义等概念，造成个人专断。
本案并无直接的证据。
法官大人坐定了，这才淡淡开口。
“唐宁，你认罪吗？”
“不认。”
上来就让你认罪，这根本不是该有的流程。
果然，哪怕是大法官法院，也还是在某些人的操控之中。
经过了一夜的思考，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此时唐宁内心深处真正是一片平静。
“不认！”
不管小斯当东对自己的指控是什么。
唐宁有权利为自己辩护。
面对小斯当东的一顿输出，唐宁依旧是那个问题：“你不能直接证明我的茶叶有问题。”
法官提醒道：“有医院的证明。”
“那份证明不足以说明什么。”
“不明白被告的意思。”
唐宁换了个问题：“还有没有其他人也因为喝了我卖的茶叶导致身体不适？”
法官也承认没有。
唐宁指出：“仅凭斯当东先生的口述和医院的那份证明，不足以认定我有罪。”
小斯当东坚持：“你也不能证明自己的茶叶没问题。”
法官点头同意：“你必须提供茶叶的配方以及制作流程。”
看来法官还是站小斯当东那边更多一些。
一桩小事，被搬到了这里，本身就不合理。
唐宁说：“《垄断法案》第三、第五条有明确规定，对激励发明创造的保护。”
小斯当东立刻提出异议：“然而你并没有专利。”
双方争执不下。
唐宁一边迎战一边暗叹：到底是谁不懂法啊，大法官法院的法官们，都这么草率的吗？
法官再次出面主持大局：“被告有没有提交证据。”
唐宁确实也拿不出什么证据给自己证明。
小斯当东却提交了长长的一份文件。
法官简单翻阅了一下，问唐宁意见：“被告当场质证吗？”
唐宁无奈的翻了个白眼，看向法官：“我可以质证吗？”
“当然可以，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唐宁微笑了一下，不再多言。
法官道：“因为被告不愿提交制茶配方和制作流程，所以不排除原告控诉的真实性。”
唐宁咽了咽口水，一时词穷。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为自己辩护。
法律本也不是他的专长。
比起语言，他向来更喜欢用文字交流。
不是每个人都有能力把事情分析得头头是道，语言往往是冲动的，莽撞的，不经大脑的。
而文字却可以在斟酌，润色，深思熟虑后形成。
跟小斯当东比起来，唐宁显然不是个具备超强演说技能的人。
法官问双方还有没有其他补充意见，唐宁说没有。
最后，唐宁释然的笑了一下，画上句点：“如果法官也觉得是我错了，我有罪，那么没关系，请用最神圣的大英帝国的法律，给我下一个最终判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