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迁坟委托
第三章·迁坟委托
槐树叶子打着旋儿落在天井里时，林小九正给祖宗牌位换香。三根线香刚插进铜炉就齐齐折断，香灰扑簌簌盖住“林氏镇魂人“的碑刻。她后颈汗毛倒竖，听见前院传来汽车碾过碎骨头的声响。
“林师傅，久仰了。“穿貂皮大衣的男人跨过门槛，皮鞋底黏着半张没烧净的纸钱。他摘下墨镜露出眼角的刀疤，身后穿藏青唐装的风水师正在摆弄罗盘，盘面十二地支方位镶着森白的兽牙。
林永德把女儿挡在身后，玄青道袍的袖口无风自动：“赵先生应该去县里找殡仪馆。“
“全县谁不知道，迁阴宅的本事都在你们林家。“赵德海踢开脚边的招魂幡，镶金牙的冷笑像把钝刀刮过耳膜，“我祖坟里钻了穿山甲，三日内必须挪棺。“
林小九盯着风水师腰间晃动的铜铃。那不是寻常的三清铃，铃铛表面浮雕着交缠的蛇女，随着那人走动发出闷哑的呜咽。窗缝里漏进的风突然变凉，供桌上的长明灯“噗“地爆出绿色火苗。
“泽水困。“林永德将六枚铜钱撒在案上，第四枚钱竟竖着卡进桃木缝隙，“坎下兑上，泽无水困，动坟必遭反噬。“
赵德海突然暴起，貂毛领子扫过林小九的脸颊。他抓起铜钱拍在桌面，力道大得震裂龟甲：“少他妈装神弄鬼！十万现金加城南两块地皮，够买你全家的命吗？“
铜钱在裂纹中渗出暗红血珠。林小九看见父亲垂在身侧的右手飞快掐着子午诀，指节泛出青白。二叔拎着杀猪刀冲进来，刀刃还滴着黑狗血：“姓赵的，当我们林家是......“
“接。“林永德突然开口，惊得房梁上的镇魂铃叮当作响。他抹去龟甲上的血渍，瞳孔里映出赵德海手腕内侧的尸斑，“但要按我的规矩——戌时破土，亥时移棺，子时前必须封棺入殓。“
镇魂像秘辛
林永德的手指抚过镇魂像胸口的裂缝，檀木碎屑簌簌而落。神像空洞的眼眶里突然涌出黑血，顺着裂缝渗入樟木箱的铜锁。二叔慌忙用沾着黑狗血的纱布去堵，布料却瞬间碳化成灰。
“哥！这镇不住......“
“闭嘴！“林永德咬破中指，血珠在神像额头画出敕令符。裂纹中传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供桌上的五谷突然发霉，黄米粒膨胀成布满血丝的眼球。
林小九端着的参汤剧烈晃动。她看见父亲后颈浮现青色刺青——竟是尊三头六臂的忿怒相，与镇魂像面容一模一样。刺青在烛火下诡异地蠕动，仿佛有活物在皮肤下游走。
蜕皮邪相
赵德海镶金牙的冷笑突然卡在喉头。貂皮大衣领口处，灰白鳞片正从脖颈向脸颊蔓延。他解开鳄鱼皮带时，露出腰间巴掌大的青铜面——那面具额生独角，獠牙间还粘着新鲜肉渣。
“林师傅看够了吗？“他撕下片鳞皮扔进茶碗，黏液在汤面凝成蝌蚪状的符文，“三年前我在滇南收了这蛟蜕，如今倒成了续命的良药。“
风水师适时掀开衣襟。他胸腹皮肤透明如蝉翼，能看见内脏表面爬满金色蛊虫。罗盘“活人眼“突然转动，天池里渗出腥臭黏液，在地面画出与林小九后颈相同的衔尾蛇图案。
风水师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漏出带蛆的黏液。他擦着嘴笑道：“林师傅果然痛快，只是这迁坟的物件......“说着掀开随身皮箱，露出裹着黄符的青铜罗盘。
盘面二十八宿纹路间凝结着黑紫色血垢，天池位置凹陷出人眼形状的空洞。
小九感觉胃部抽搐。她认得这种阴毒法器——父亲书柜里那本《撼龙经》残卷提过，这叫“活人眼“，需取将死之人的瞳仁炼化，专门用来镇凶穴养尸气。
“小九，去准备七盏犀角灯。“父亲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再包二两朱砂，要掺过端午露水的。“
等赵德海的车尾灯消失在暮色里，林小九才发觉祠堂地砖上留着串湿脚印。她蹲下用手指蘸了点，黏稠的液体泛着尸臭，在夕阳下泛出诡异的彩虹色。
暴雨迁坟
第七口棺材入土的瞬间，赵德海突然抽搐着跪倒在地。他后颈鳞片层层剥落，露出猩红的筋肉组织。林永德将镇魂像残片拍进棺盖，腐尸般的恶臭中，棺材里传来指甲抓挠声。
“时辰到了！“风水师摇动蛇女铜铃。赵德海四肢反折成蜘蛛形态，口吐人言：“林家的镇魂血......“话音未落，林永德已将桃木钉贯穿他天灵盖，钉头沾着的正是镇魂像黑血。
阁楼传来重物坠地的声响。小九摸黑爬上木梯，看见二叔正把镇魂像往樟木箱里塞，神像胸口赫然多了道裂缝。“去给你爹送茶。“林永福额头青筋暴起，脚边散落着沾血的纱布，“记住，今晚听到什么动静都别出屋。“
子夜时分，林小九被雷声惊醒。她贴着窗缝偷看，暴雨中的火葬场空地竟摆着七口棺材。
父亲披着蓑衣在棺阵中穿梭，每口棺材头都摆着碗倒扣的生米饭。闪电劈落的刹那，她看见赵家祖坟方向腾起黑雾，雾中隐约有巨兽脊背般的起伏。
“姐......“小满不知何时钻出被窝，冰凉的小手抓住她衣角，“槐树上挂着红眼睛。“
惊雷炸响的瞬间，林小九看清了——那不是眼睛，是七盏用红绳系在枝头的灯笼。每盏灯罩上都用金粉画着符咒，雨水冲刷下，符咒正化作血水往下淌。
镇魂像反噬
暴雨持续到黎明。林小九去前院扫积水时，发现父亲瘫坐在门槛上。林永德道袍前襟染着大片污渍，掌心握着三枚碎成齑粉的铜钱。
他脚边躺着只死透的乌鸦，鸟喙里死死叼着半截槐树枝，断面处滋生出菌丝般的白毛。
“爹，喝口参汤......“小九话音未落，林永德突然剧烈咳嗽，喷出的血沫在青砖上聚成个扭曲的“囚“字。
男人用鞋底碾碎血字，哑着嗓子说：“去把《鲁班书》找出来，该教你钉棺材的尺寸了。“
林小九擦拭《鲁班书》封面的血手印时，发现插图里的棺材尺寸竟与自身等高。
阁楼传来重物拖拽声，她举灯照见镇魂像立在血泊中——那道裂缝已蔓延到神像脐部，露出半截青铜棺椁的浮雕。
后山传来闷响，像是有什么重物坠入深井。林小九转头望去，惊飞一群乌鸦，它们盘旋在火葬场上空，叫声像是无数人在哭嚎。
井底传来铁链挣动声，与父亲咳出的“囚“字产生共鸣。
林小九后颈的衔尾蛇印记开始发烫，而镜中倒影却露出赵德海特有的镶金牙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