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幻术
香薰点燃之后的烟雾悬浮在床帘之间。
徐牧轻轻掀动帘子的动作像是触动了什么。
时间在刹那间放缓。
武者吸收天地灵气,通过功法,他们将其化为己用。
如臂指使的真气就像是超凡力量的代表,徐牧这些日子十分庆幸自己做到了这一点。
但现在。
他们不见了...
呼吸间,夹杂着诡异香味的空气钻入鼻息。
那帘子后头的赤裸女人,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腐败。
像包住火的纸那样,从一个点扩散到一片。
只不过那副躯壳包裹的东西,和世上所有人躯壳包裹的一样。
仅仅是白骨而已。
黑暗盖住了徐牧的眼眸。
等到再次睁眼,烟雾开始在密林弥漫。
“我...”徐牧发出字音,却感受不到自己的上下嘴唇。
从与生俱来的发声到咿咿吖吖学语的那种身体功能,伴随着他进入这片森林消失了。
徐牧喉头涌动,感受不到任何来自声带的振动。
这一切好像是梦,又无比真实。
林间的每一棵树都有属于它自己的叶子,抬手按住其中一颗的枝干。
掌心传来的触感是粗糙而又干燥的。
“我...是谁?”
他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大火顷刻间如火山喷发似的在森林中肆虐。
燃烧的树叶如火雨落下。
灼烧感和刺痛出现在徐牧的手臂之上时,场景又开始变化。
一群衣衫褴褛的百姓沿着大路狂奔。
他静静站在原地注视着这一幕。
回头望去,就连阴沉的天色都成了人们背后恐怖的帮凶,自南边一直延伸到那高大的城墙下。
“是妖魔。”徐牧认出了这幅场景。
南蛮。
作为最先被妖魔吞噬的南方聚居地,固执的先民以为光靠打猎便可以在此地生存下去。
曾几何时,关内外不分你我。
甚至都没有那道关隘。
是妖魔打破了一切平静。
就如同它们现在做的那样,拖家带口的男人,和父母失散的孩童,脚步缓慢的老人,落后的百姓无一不成为妖魔爪下的牺牲者。
“逃!”
恐惧涌上心头,徐牧的心里就只剩下一个字。
那个老人,那个孩子,那个男人。
最好全都跑的比我慢些。
只要能减缓妖魔前进的脚步,只要能让我活下去,什么都无所谓。
只要...能躲在那镇南关后面...
就可以摆脱这所有的一切。
时间按下了快进键,踩着其他逃难者的尸体,徐牧和少数人顺利进入了镇南关。
从赈济的粥铺里,他了解到了收尸人的行业。
从手中合拢的碎银堆里,他得到了丁字营校尉的认可。
日复一日的收尸,一刻不停的倒油。
双手沾满污秽,衣服换了又换。
来不及洗漱便出发,等到第二天,又期待着那一顿吃完了不知道下次还能不能吃到的饭。
时光很快流逝而过,徐牧看到了那本古朴黑书出现的时刻。
上面蕴含着收录妖魔的力量,几度让他获得妖魔的能力。
周遭的一切在此停滞。
画面定格。
内心深处常常呼唤的声音原来源自徐牧本身。
“我是谁。”
“我在哪。”
“我要做什么。”
作为一名光荣的穿越者,幸运而又可悲的穿越者。
徐牧好像在这些画面的闪现中发现了本心。
他厌恶妖魔。
他厌恶这个世界。
他想回家。
他不要每天都见到尸体和超凡力量,不要每时每刻都在为如何生存下去而困扰。
什么镇南关和妖魔,什么大夏和武者。
徐牧只想回到现实世界那个温暖而又平静的家。
他愤怒地挥拳,一次次如水中捞月般挣扎。
“你醒了?”柔和的嗓音如同天籁。
一切画面碎裂,眼前出现的不是想象中那个告诉他,“你只是做了个梦,他们把你送到医院时你就昏迷了,还好你醒了。”的护士。
而是活生生的现实里,那个正在拿着沈秋借给他的镇妖司腰牌的娇湘楼花魁李梦。
“我睡着了?”徐牧平躺在床上,良久才缓过神。
“不。”
“我用了点幻术。”
李梦洁白的手掌和泛黄包浆的腰牌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把腰牌码在床边的桌面,饱含歉意道:“我事先不知道你也是镇妖司的人。”
“所以呢?”
徐牧揉了揉发昏的脑袋。
“所以对你使用幻术算是浪费了,如果你能把这一切当做一场梦的话那就太好了。”李梦脸上带笑,歪过头盯着徐牧。
“当然,愤怒也是正常的。毕竟我总是能让人们看到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恐惧。”她倒了杯水递过来补充道。
“那你也能看到吗?人们的过去?”
徐牧脸上没有任何愠色,而是接过水抿了一口问道。
可在看不见的角落里,皮蛋亮出了它锋利的爪子。
假如说有什么是徐牧在这场幻境里唯一在乎的东西,那必然是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身份。
这时候万尸簿倒成了其次的。
“不能。”
李梦的答案让徐牧长舒一口气。
这位花魁身上散发的气息可不像她的身份那样简单。
不到万不得已,徐牧不想和她发生冲突。
“你刚才说的镇妖司和也字是什么意思?”徐牧正襟危坐,现在还把对方当成花魁可就太蠢了。
“飞龙关镇妖司分舵执事李梦。”
“幸会了,沈行走。”
李梦说这话的时候还带着几分俏皮,捣蛋被发现的意味很浓。
两人交流片刻,徐牧也明白了对方身为镇妖司中人为何专挑青楼这种地方潜藏。
心魔魅典....吗。
借着花魁身份,靠幻术来汲取其他男性武者的阳气。
这说出去谁信?
沈秋吗?
他醒了只会惊呼你小子背着我进花魁房间。
“哦,对了。”徐牧想起一事,“你是不是有个贴身侍女来着?”
“这个....”李梦忽然有些小慌乱。“能不能不要把我扒的太干净呢?”
“扒干净?”
徐牧满脸疑惑:“那不是幻术吗?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其实,刘璇就是我。”
“小女子还会些易容之术,通过这种方法,娇湘楼花魁喜好武者的名声才会传扬出去。”
一时间气氛变得尴尬。
钓鱼一词大概就是这么用的吧...徐牧在心里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