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秘密信箱

周一早晨，傅玖月比平时更早到达学校。她站在校门口的林荫道上，眼睛不断扫视着来往的学生，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在等人？“苏晓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顺着她的视线张望，“该不会是在等高中部的林学长吧？“

傅玖月的耳尖瞬间变红：“才没有！我只是...在欣赏樱花。“

苏晓夸张地看了看光秃秃的树枝：“三月份的樱花？你确定？“

正当傅玖月绞尽脑汁想找借口时，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人群中走来。林默岸穿着整齐的校服，书包单肩背着，在看到傅玖月时，脚步明显加快了些。

“学长早。“傅玖月小声说，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

林默岸点点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脚好了吗？“

“嗯，已经完全好了。“傅玖月下意识活动了一下脚踝证明给他看。

苏晓在旁边来回看着两人，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我懂了。我突然想起有东西落在教室了，你们慢聊！“说完就一溜烟跑开了。

林默岸看着苏晓离去的背影，微微皱眉：“你朋友？“

“嗯，苏晓。她可能误会了什么...“傅玖月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

“误会什么？“林默岸的声音带着一丝傅玖月从未听过的调侃。

傅玖月猛地抬头，对上林默岸带着笑意的眼睛，一时语塞。阳光穿过树叶间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了许多。

“那个...周六的事...“傅玖月犹豫着开口，“你爸爸后来...“

林默岸的表情瞬间沉了下来：“回家再说。“

他看了看手表，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塞给傅玖月：“给你的。“

没等傅玖月反应过来，林默岸已经大步走开，融入高中部的人群中。傅玖月捧着那个小小的蓝色丝绒盒子，手心微微出汗。她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

里面是一枚樱花形状的发夹，粉色的花瓣上点缀着细小的水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傅玖月的手指轻轻抚过发夹，胸口涌起一阵暖流。这是林默岸第一次送她礼物，而且正是樱花形状——就像他们第一次在甜品社一起做的樱花酥。

她把发夹别在刘海上，对着手机屏幕照了照，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发夹的位置刚好能让她一低头就看到那抹粉色，提醒着她这不是梦。

一整天，傅玖月都心不在焉。数学课上，老师在讲解方程式，她的笔记本却画满了樱花和甜点的涂鸦。下课铃响起时，她才发现自己一个字都没记。

“傅玖月！“班主任在门口招手，“能来一下办公室吗？“

傅玖月心里一紧，下意识摸了摸头发上的樱花发夹，跟着老师走进办公室。让她意外的是，妈妈正坐在访客椅上，表情严肃。

“妈妈？怎么了？“傅玖月不安地问。

班主任关上门，给了她们私人空间。妈妈深吸一口气：“玖月，我们需要谈谈。关于...林家的事。“

傅玖月的心跳加速：“你认识林默岸的爸爸？“

“何止认识。“妈妈苦笑一下，“我们曾经...是很好的朋友。直到那场意外。“

“什么意外？“傅玖月追问。

妈妈的眼神飘向远处，仿佛在看很久以前的场景：“十五年前，我和林默岸的妈妈合伙开了家甜品店。后来...发生了一场车祸。“

傅玖月屏住呼吸，等待妈妈继续说下去。

“那天是我开的车。“妈妈的声音颤抖，“雨天路滑，对面卡车失控...林默岸的妈妈为了保护副驾驶上的我，转向时把自己那侧迎向撞击。“

傅玖月捂住嘴，眼睛瞪大。

“她受了重伤，但活下来了。“妈妈擦了擦眼角，“医生说需要长期治疗和康复，甜品店不得不关门。我...我承担了所有医疗费用，但我们的友谊已经...“

“已经回不去了？“傅玖月轻声问。

妈妈点点头：“她后来康复了，但再也没和我联系。直到五年前，听说她...因病去世。“她握住傅玖月的手，“玖月，我不反对你和林默岸来往，但你要知道，他父亲很可能还怨恨着我。“

傅玖月想起周六林爸爸阴沉的表情，突然明白了原因。

“那为什么林默岸说他妈妈是乳腺癌去世的？“

妈妈愣了一下：“这倒是真的。车祸后她的免疫力一直不好，可能是原因之一...“她突然严肃起来，“玖月，答应我别主动提起车祸的事。让林默岸的父亲来决定什么时候告诉他真相。“

傅玖月点点头，心里沉甸甸的。原来两个家庭之间横亘着这样沉重的过去。

放学后，傅玖月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音乐教室。这个时间通常没人使用钢琴，她需要独处思考。推开教室门，她惊讶地发现钢琴前已经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林默岸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轻轻移动，却没有发出声音。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一层金色的轮廓。傅玖月屏住呼吸，不忍心打破这静谧的一幕。

“站在那里不累吗？“林默岸突然开口，头也不回。

傅玖月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是我？“

“脚步声。“林默岸终于转过头，嘴角微微上扬，“还有...樱花发夹的反光。“

傅玖月脸一热，走到钢琴旁：“我不知道你会弹钢琴。“

“只会一点。“林默岸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让出位置，“我妈教的。她总说甜点和音乐是相通的。“

傅玖月在他身边坐下，两人肩膀轻轻相碰。钢琴凳不大，她甚至能闻到林默岸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气。

“我妈妈今天来学校了。“傅玖月低声说，“她告诉了我...关于车祸的事。“

林默岸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什么车祸？“

傅玖月咬了咬嘴唇：“十五年前，她们一起出的车祸。你妈妈保护了我妈妈...“

林默岸猛地站起来，钢琴发出不和谐的轰鸣：“我爸从来没提过这个。“

“我妈妈说你爸爸可能还怨恨她...“傅玖月抬头看着林默岸紧绷的侧脸，“学长，你还好吗？“

林默岸深吸一口气，重新坐下：“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爸那么反对...“他突然转向傅玖月，“你妈妈还说了什么？“

“说你妈妈后来康复了，但她们再也没联系。“傅玖月小心地说，“直到...五年前。“

林默岸沉默了很久，手指无意识地在琴键上轻抚。傅玖月鼓起勇气，将自己的手覆在他的手上。

“要弹一首吗？“她轻声问。

林默岸翻过手掌，与她十指相扣：“就弹...那首《梦中的婚礼》吧。“

傅玖月用一只手弹奏，另一只手仍与林默岸紧紧相握。旋律在教室里流淌，阳光渐渐西斜，将两人的影子拉长融合在一起。弹到一半，傅玖月感觉到林默岸的手指微微用力。

“我爸要把工作室锁起来。“他突然说，“他说如果我继续和你来往，就再也不让我进去。“

傅玖月的手指停在琴键上：“因为我们的妈妈...“

“不只是因为这个。“林默岸的声音低沉，“他说初中生和高中生谈恋爱是胡闹，会影响我的学业和未来。“

“那我们...“傅玖月的心揪了起来。

林默岸转头看她，眼神坚定：“我不会放弃工作室，但也不会放弃和你来往。“

这句宣言让傅玖月的心跳漏了一拍：“可是你爸爸...“

“我们可以小心一点。“林默岸的拇指轻轻摩挲她的手背，“不在学校太显眼，不让他发现。“

傅玖月点点头，突然想到一个主意：“我们可以用图书馆的书架当秘密信箱！你知道，在特定位置留纸条什么的...“

林默岸的眼睛亮了起来：“三楼最角落的日本文学区，很少有人去。“

“完美！“傅玖月兴奋地说，“我们可以用甜点名称当密码。比如'马卡龙'代表'明天见'，'提拉米苏'代表'有重要的事'...“

林默岸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你真是...“

“真是怎样？“傅玖月歪头看他。

林默岸没有回答，而是轻轻摘下她的樱花发夹，然后重新为她别好，动作轻柔得像对待珍宝：“这样更好看。“

傅玖月的脸瞬间烧了起来，心跳声大得仿佛整个教室都能听见。林默岸离得那么近，她能看清他睫毛投下的阴影和瞳孔中的金色细纹。

“学长...“她小声唤道。

林默岸突然倾身，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快得像羽毛拂过：“这是谢礼，为今天的真相。“

傅玖月呆住了，额头被吻过的地方像被烙铁烫过一样灼热。等她回过神，林默岸已经站起来，背起书包。

“明天见，傅玖月。“他走到门口，回头看她，“记得查看'马卡龙'。“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开始了秘密的交流。每天放学后，傅玖月都会去图书馆三楼最角落的书架，在《挪威的森林》和《且听风吟》之间寻找林默岸留下的纸条。有时是简单的“明天见“，有时是甜品食谱，偶尔还会有小礼物——一块巧克力或一支樱花形状的铅笔。

作为回应，傅玖月也会留下自己的纸条和小点心。她知道林默岸喜欢抹茶口味，所以经常准备抹茶饼干或抹茶奶糖。有一次，她甚至画了一幅两人在甜品店里的漫画，旁边写着“未来的我们“。

周五的甜品社活动是他们能光明正大见面的场合。这周他们要学做水果塔，傅玖月早早地到了活动室，却发现林默岸已经在那里准备材料了。

“学长早。“她小声说，假装只是普通同学间的问候。

林默岸点点头，眼神却温柔：“早。今天做草莓塔。“

他们像往常一样配合默契，林默岸负责塔皮，傅玖月处理草莓。但今天的气氛有些不同，两人之间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墙，不能像以前那样自然地交谈或触碰。

“听说林默岸被他爸警告了。“旁边一组的高中女生小声议论，声音刚好能让傅玖月听到，“说要是再和初中生混在一起，就取消他的大学推荐资格。“

傅玖月的手一抖，差点切到手指。她偷看林默岸的反应，发现他的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但手上的动作依然平稳。

活动结束后，傅玖月故意放慢收拾速度，等其他人都走了才靠近林默岸：“学长，我听到她们说的话了...是真的吗？“

林默岸的动作顿了一下：“部分是真的。“

“大学推荐资格？“傅玖月急切地问，“那很重要吧？“

“嗯。“林默岸简短地回答，“但不用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傅玖月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如果因为我影响学长的未来...“

林默岸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有些大：“傅玖月，看着我。“

傅玖月抬头，对上他坚定的眼神。

“我的未来我自己决定。“他一字一句地说，“不需要你来承担这个责任。“

傅玖月咬了咬下唇：“可是...“

“没有可是。“林默岸松开手，声音放柔，“相信我，好吗？“

傅玖月点点头，心里沉甸甸的。离开活动室时，她注意到林默岸没有像往常一样和她一起走，而是刻意保持距离。

那天晚上，她在“傍晚的月亮“上写道：

“他开始疏远我，是为了保护我，还是因为压力太大？看到他强装镇定的样子，我的心像被揪紧了一样疼。多么希望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边，而不是躲在阴影里交换秘密纸条。#暗恋#“

第二天是周六，傅玖月一早就去了图书馆。她想知道林默岸会不会留下什么消息。推开日本文学区的书架，她发现《挪威的森林》里夹着一张纸条和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纸条上只有简单的几个字：“戴上它，中午12点音乐教室见。——提拉米苏“

小盒子里是一对樱花耳钉，和她发夹的风格很像。傅玖月的耳朵还没穿孔，但她决定今天就去穿——为了能戴上林默岸送的礼物。

中午12点整，傅玖月站在音乐教室门口，新穿的耳垂还有些刺痛。她深吸一口气，推开门。林默岸坐在钢琴前，听到声音转过身来。阳光从他背后照射进来，给他整个人镀上一层金边。

“你来了。“他轻声说，目光落在她的新耳钉上，“疼吗？“

傅玖月摇摇头，走到他身边：“学长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林默岸示意她坐下，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放在琴键上：“这是我妈妈工作室的备用钥匙。我爸不知道我有这个。“

傅玖月瞪大眼睛：“学长要...“

“每周六下午一点到四点，我爸在健身房。“林默岸的声音很低，“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继续在那里做甜点。“

傅玖月的心跳加速：“可是风险太大了！如果被发现...“

“所以你要想清楚。“林默岸认真地看着她，“我不想你冒险。“

傅玖月毫不犹豫地拿起钥匙：“我愿意。“

林默岸的眉头舒展开来，露出这些天来第一个真心的微笑。他转向钢琴，手指在琴键上轻轻落下。熟悉的旋律响起——《梦中的婚礼》。

傅玖月静静地听着，看着阳光在林默岸的睫毛上跳跃。一曲终了，林默岸转向她：“这是我妈妈最喜欢的曲子，现在...也是我的。“

他们的目光在阳光中交汇，无需言语就明白了彼此的心意。傅玖月小心翼翼地伸出小指，林默岸会意地勾住它，轻轻摇了摇。

“约定好了。“他轻声说，“每周六，我们的秘密时光。“

傅玖月点点头，胸口涌动着温暖的情绪。她知道前路会有更多阻碍，但此刻，在这阳光满溢的音乐教室里，有他和钢琴声相伴，一切都显得那么明亮而充满希望。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