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爱厚
垂拱殿侧殿内议论纷纷，气氛火热。
原本五月的天就燥热无比，众人穿着长袍官服，此时更是酷暑难耐，几个大腹便便的官员还有卫王早已满头大汗。
旁边内侍都宦官有眼力劲，连叫人去取冰块来，用铜盆盛着放在殿内四个角落，打开所有窗户，才稍舒适些。
又去请示过后堂的陛下，令尚食局送来冰镇莲子粥，冰朕梅子汤来，很快被众人抢光。
吴光启满面红光，他向来是支持赵立宽。
原本以为那小子却有成事之姿，想到他能弄出些动静，没想到他如今弄出这么大动静来，这是捅了天了！
要是东线战事进展顺利还好，偏这时东线失利，损兵折将七千余人，一路丢城失地，退保安州。
朝中如卫王、中书侍郎叶谷、礼部尚书曹晚林、大理寺卿段平等都主张三年来靡耗无数，损兵折将，劳民伤财，西南民怨沸腾，战场毫无进展，取胜遥遥无期。
此时当适可而止，及时止损。
应派使者与叛军首领农怀威谈判，他不是自封南安王，朝廷就封他为南安王，将大青山以南的土地归他，只要他还臣服朝廷。
既大青山以南土地实际上独立，只作令其作为名义上臣服周国的藩属国。
陛下听后虽愤而离场，却不发一言，心里大概也无奈接受了。
虽此乃下策，等于将祖宗江拱手送人，可若再败下去，朝廷无力再发动第四次大规模进攻。
若是强行出兵，届时只怕不只大青山以南，便是西南江沿岸州县都会被逼反。
就是在这时候，赵立宽的战报到了京城。
他刚听到时如清风拂面，燥热的酷暑也瞬间清凉，互有一种峰回路转，云开月明的劫后余生感！
若两路齐头并进，这是一场大捷。
可在这个关键节骨眼上赵立宽这是力挽狂澜，颠倒乾坤，扭转战局！
吴光启忍不住想，好小子，萍水相逢，那时只是个小小都头，在宣州游手好闲，短短半年多竟走到这个地步。
都说时势造英雄，可人世间的机会不是谁都能接得住的，他这一路次次凶险，没决心毅力，没真本事绝走不到如今。
要不是他早有正妻，自己都想把宝贝孙女许给他，毕竟两个孩子年纪相仿，还说得上话，那小子也是前途无量。
只可惜了，他已有正妻。
按《大周刑统》，哪怕位居一品也只能有一位夫人，他的宝贝孙女可不能给人当妾氏，可惜了。
不过心里还真为这小子感到高兴，毕竟是熟人。
.......
过一会儿，天子正装出来，众人停止议论，纷纷行礼。
“战报刚到兵部，诸位都看了吧。”陛下气色很不错，面色红润，显然十分高兴。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东路禁军折损六七千，可西路招讨使剿灭贼寇三万众，次乃大捷，对我军有利！”
“父皇选贤任能，识人有方啊！这赵立宽果不负众望。”郑亲王也满面红光：“我给他拿一万八千两没有白给，都花在刀刃上了。
早知如此，儿臣远变卖家私，也要多助他万两，为父皇分忧。”
“郑王忠公体国，为国事操劳啊。”有人称赞。
一开始主张与叛军和谈的礼部尚书曹晚林也拱手说：“这全赖陛下魄力高绝，不以年纪论英雄，打破常规，破格提拔重用十七岁的边将赵立宽。
此等英才着实罕见，若非陛下圣断，臣等肉眼凡胎，谁能看出一个十七岁小将竟有如此武略。
正如当初汉朝武皇帝眼光卓绝，雄才大略，重用弱冠之年的冠军侯，乃有封狼居胥的伟业，为千秋万代铭记啊。”
听了这话，饶是平日不苟言笑的陛下，也微微点头，面漏动容之色，“此因缘际会，朕非一心始终。”
“陛下，天下事皆事出有因，到了面前敢于用新，不拘于常规，便是陛下开明了，古来多少圣能君主也做不到啊。”
“曹尚书言之有理！”
“此为正解......”
众人纷纷附和认同。
卫王强颜欢笑跟着称是，心里却把这些老家伙骂了八百遍，他们平时不是最爱上疏写文章说汉武帝穷兵黩武，劳民伤财吗？
怎么现在一个个都说其雄才大略慧眼识英了！
看着郑王红光满面，父皇称赞其为国分忧，他越发恼怒。
自己花了五六十万两给母后做寿，父皇只在当日随便称赞两句他孝顺。
郑王前后不过花了一万八千两，却自年初来不断受父皇称赞。
这些归根到底都怪那赵立宽！
叶谷、段平那些人还信誓旦旦跟他说什么梅州金城汤池，赵立宽不可能再立功，等他从前线回来想怎么收拾都成。
这会算什么！
他在人群中瞪了叶谷一眼，叶谷连低头不敢对视。
众人兴高采烈，都在拍着父皇的马匹，父皇少见的满面红光，嘴角露出笑意，并少见的称赞了赵立宽的功绩。
这跟是令他咬牙切齿，父皇自小便是严君的摸样，只对他们兄弟姊妹提要求，少有称赞的时候，如今居然这样夸奖外人。
“朕提拔他只是给他个机会，战报朕都仔细看了。
赵立宽身为统兵之将，常披坚执锐，冲锋陷阵，前后数次受伤，身负十余创，不过是个孩子，确实为国家奋命舍身。”
陛下一句话为赵立宽的事定下基调，所有人都听出来了，陛下十分赞赏赵立宽。
在场王公贵胄立即都明白过来，这赵立宽只要能活着回来，必是将来朝堂上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前途广大，大伙心里都打起各自心思。
陛下继续说：“至于其指挥得当，调度有方，用兵出神入化，智算机妙。
以数千兵马前后剪灭三万叛军，此天资卓绝，有古来名将之风，也赖高郡王一家教导有方。”
众人连点头称是。
卫亲王听着却有些诧异，父皇为什么要提到高郡王一家？
他总觉得里面哪里不会，臣子为君王立功乃天经地义，怎么听父亲这话气好像高郡王一家养育赵立宽，还需天子谢他们似得。
这也太抬举那赵立宽了吧！
群臣听了也只觉得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