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交涉
岑音沉默半晌，开口：“收不回逸散的魂魄，我便不能回去？”
凌朗道：“那倒不是。空间通道已经打开，来回穿梭对你来说并不难。”
见岑音意有所动，凌朗变幻出一把软榻，斜斜倚着，斜睨着她：“别以为你穿回原世界就有所依仗，你的魂魄可不止散落到这一处异世，你一日不收回它们，便会有分裂之扰。到时候，三五不时的被强行拉扯来回于这些世界便是很稀松平常。而这样靠强行突破空间的来往越多，你的魂魄损伤便会越大，到最后……”
凌朗的手合拢又张开，一团彩色的光焰凝聚在他手中，在他手张开的瞬间砰然炸开，又很快销匿。
他露出一个略带血腥的邪笑。
“……”
岑音有点不耐烦：“如果你只有这些可卖弄，我们没必要再交流。”
“哼！”被岑音三番四次言语不敬，凌朗也没了好脸，他眯着眼，神色危险：“如果不是你的血液已融入玉坠，我也不想容忍你。”
“既然如此，你尽快进入正题吧。”
凌朗一噎，正常情况下人类面对他不应该是谄媚崇拜吗？再不济也是因为害怕而战战兢兢，怎么这个人类在自己小命危险的情况下，总是跟自己唱反调？
想想几千年前，他不过是在人类面前小小展露了一手，就被奉若神明，而今却……
几千年老古董凌朗无师自通了一句话——
是这个时代变化太快，还是我遇上的人太怪？
“如你这玉坠一般性质的物件，又有一个别名：界钥。”
界钥，就是内隐空间法则的奇物，在满足一定的条件后，它们就能与不同世界相连接，能让人或物穿越。穿越空间，这能力堪称逆天，它产生的条件自然也苛刻到逆天，有时一个世界也不能出现一个界钥。
界钥对空间之力极度敏感，岑音的魂力穿越异世后极有可能附落在此界的界钥上。而凌朗，正是需要这些界钥。
“我虽有无尽寿命，却只是虚妄，”讲到这儿，凌朗眉间闪过一抹郁色：“除了如你一般特殊之人，再无人能看见我。”这数千年来，他只能强迫自己沉睡，以逃避那深沉的孤独与痛苦，然而到了后来，便是沉睡，也让他难以忍受了。他不甘，所以他要用自己的方式来打破现状。
而现在刚好，出现了一个岑音，能在空间通道轻易来回的人类。
剩下的话凌朗没说出来，但是时时变幻的脸色，却让岑音莫名感受到了他的未尽之意和他云淡风轻下的沉重与无奈。
这让她想起了当时处于黑暗中的自己，粘稠的负面情绪围绕着她，让她逃脱不得。幸好，最后有人将她拉了出来，给了她莫大的勇气，重新振作……
岑音道：“你需要界钥。”
凌朗回神，颔首，道：“我可以吸取界钥中的空间能量，等我吸收足够，就可以造出一具身躯供我使用。”
他复又看了岑音一眼，神情高冷：“如何？本座为你解决分裂之苦，你为本座搜集那些界钥。”
顶着凌朗凌然在上的视线，岑音不紧不慢的问：“你自己去岂不是更好。”
论武力，她比不过凌朗；论计谋，她并不擅长；而且她对这一切尚且懵懂，怎么算，凌朗自己去的成功性还要高一些。
凌朗神色一顿，他轻咳一声，道：“本座虽有无上能力，但是界钥对空间之力敏感，离得远还好，我若是在它跟前使用能力，说不得要受其干扰。而且，穿越异世，必须得借助你的血液。”如果可以，他当然想自己上。省得现在还要强自耐心给岑音解释这一切。
岑音陷入沉思。
她并不怎么相信凌朗。但摆在她面前的路，只有这一条。诚然，她可以先拒绝，先在这异世摸索，但想想现世还没完成的报道，她根本没有心思去做其他事。
相信凌朗，是她现在所能做的最好选择。
而答应凌朗会不会让她陷入更差的处境……人，总是要拼一把的。
岑音点头，道：“你怎么让我回去？”
还真是迫不及待……凌朗颇有些幸灾乐祸：“你可要想清楚了，频繁穿越只会加重你灵魂的负担。你确定现在就回去？”
岑音说：“开始吧。”
“呵，”凌朗嗤笑：“穿越时空可不是这么轻易的，须得等一昼夜时间满够，你才能再次穿越。”
“嗯。”
又是午夜时分。
等指针一转向最上端的数字，凌朗就现出身来。
“我准备好了。”不待凌朗询问，岑音就自觉开口。
凌朗很满意岑音的上道，对拿到界钥也多了那么一丢丢信心。
浅吸一口气，凌朗神情变得严肃，就连虚幻的身体，似乎也凝实不少。
“穿越时空需要用到你的血和特定的一句‘咒’，血玉坠中尚有，但是‘咒’必须你自己念。每个人念的‘咒’都带有独特的灵魂波动，无法对其他人产生作用。待会你跟着我的话做。”
岑音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凌朗双手结了一个印，细到几乎看不见的红色血线跟着手印流动，带着隐隐的韵味。“闭上你的眼，想象你在一个昏暗的长廊里，前方不远处，是一扇门。你走过去，手搭在门上……”
岑音闭上眼，凝神去想象凌朗构造出来的空间。
她眼眸轻闭，睫毛微颤，没了那双看似沉默凝滞却内含冷漠的眼，脸部线条看起来柔和不少，白皙精致的瓜子脸似乎带着一种神圣的虔诚。
长得倒还是不赖。
凌朗一心二用的想着。
“跟着我念%？#*：(@……”
这句话乱码一样的话跟岑音昨夜自己在梦里说出来的相差无几，她放下心里那一丝戒备，跟着凌朗念出了那句‘咒’。
白而纯的光晕再度出现，将岑音整个儿包裹进去。凌朗在光晕出现前一秒就回了玉坠。光晕突然大亮，随后瞬间消失，整个房间干净如初，只少了一个原本站在房间中的人。
轻微的晃荡感让岑音有些不适，她睁开眼，熟悉的摆设证明她确实回到了家中。
她扫视一眼四周，心里复杂难言。在这个屋子里呆了三年，她只是将这儿作为一个不得不暂居的落脚点，甚至一开始，她是厌恶这里的。
但当她在异世呆了一天，当“回不来”这个可能性冒出来时，她才发现到自己有多眷恋这个地方。
这里有绝望的在低谷的她，也有沉默的在奋斗的她。这里没有特殊的人、事、物，但却代表了她三年的光阴三年的奋斗。
是她的痛苦，也是她的新生。
……
收起突然的感慨，她拿起床边的手机。嗯？岑音眼睛兀地睁大。吸引她注意的，不是友人A发来的众多短信，而是手机屏保上显示的——8月13号00:07。
已经八月十三号了？！
岑音愣在那儿。
S大开学报道的时间是从11号到13号，岑音原计划是11号收拾好东西，12号上午去探望父亲，下午去报道，13号再采购一些需要的小物件。
原本一切都计划好了，结果时间从11号晚上直接跳到了13号凌晨。无预兆的时间错乱让岑音有些不安。
为什么穿越至异世现实的时间也会有跨度？还是说现实的时间和异世的时间是1:1的？那她是不是要把大量的时间耗费在这种毫无意义却又不得不做的事情上？！她的学业又怎么办？！
越想脸色越是不好，岑音拿起玉坠，心里默念着凌朗的名字，试图把他叫出来。
“干嘛？”突然从玉坠里被叫出来，凌朗很不耐烦。
岑音盯着他，语气有点冲：“已经十三号了。”
凌朗愣了一下，琢磨过来岑音的意思：“不是跟你说过？一昼夜可不仅仅是指异世的一昼夜。穿越是双向的，时间原则自然也是双向的。”
“那我的学业怎么办？”她盯着凌朗，一字一句。
她之所以这么着急回来，是着急自己的学业。结果现实告诉她，这种穿越带来的影响可能会危及她的学业？！
关乎她最在意的事，岑音根本没心思掩饰怒意。
“关你的学业什么事？”凌朗一脸莫名：“在异世所发生的一切又不会为现实中人所知晓。”而且，你看着也不像会在乎他人看法的人。凌朗暗中嘀咕。
岑音心中一动，总算是恢复了些许冷静：“这穿越的时间比……？”
凌朗总算知道她在顾虑什么，见她神色改换间毫不羞愧，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放心，一昼夜不过是穿越所必需的要求而已，跟你的血以及‘咒’的作用一样。至于具体的时间比嘛，”凌朗拉长调子，缓缓道：“自然是要靠我。我虽然受制于时空法则，但是在时间对流里找到一个固定点还是很简单的。”
看到岑音似有疑惑，他又赶紧说：“别问我什么是时间对流，说了你也不懂。你只要知道，只要你在异世没有超过三个月，我就可以把你送回满足一昼夜后最早的时间点。”
岑音也并不打算问。知道了自己关心的疑问，她就放心下来，对其它事也不那么上心。
只是一放下心，她就感觉到肚中轰鸣难耐的饿意。这饥饿感来势汹汹，完全不容她忍耐。岑音匆匆拱手跟凌朗说了句“多谢”，就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走向厨房。
凌朗本来很不满岑音的敷衍，但见她是走向厨房，想起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碰过吃食，竟然有点心痒难耐。
因此，他并没有回玉坠中，反而缀在岑音身后，跟着进了厨房，饶有兴致的看岑音下厨。
红色的虚影并没有遮挡作用，灯光穿透他的身体直射而下，照亮整个厨房。因此，岑音并没有发现她身后的凌朗。
刀工太差，速度太慢，动作不熟，制作方法粗糙……
这种手艺不勤的女人，难怪这么大了还嫁不出去。
凌朗一边吐槽岑音，一边怀念自己以前吃过珍馐盛宴。
因为只是交了基本的住宿费，旅馆老板娘根本没给她准备吃食。算起来，岑音也有一天一夜没吃东西。
开始还好，跟凌朗交流完后她就睡了，因此勉强按捺住饿意。到穿越回来前和刚刚，她的注意力一直高度集中，自然没心思思考饿不饿这种基本问题，她的胃也很懂事的没有造反。
直至现在，她终于感受到那难耐的饿意。
好在她之前已经备好了这两天要用的食材，因此不至于大晚上还出去买东西。
抓出一把干面，又拿出两个鸡蛋，一个西红柿，简单的做了个西红柿鸡蛋汤面。
瓷实的口感，带上一点西红柿的酸甜和鸡蛋的香，岑音吃的无比满足。
一旁看着岑音用飞快的速度做了面并且开吃的凌朗表情纠结。
西红柿鸡蛋汤面……看上去手艺很好啊……微黄的蛋丝黏在片片西红柿上，被筷子挑起，和着冒热气的面条，送入那小巧的樱唇中……
凌朗惨不忍睹的转过身，却舍不得回玉坠。
他一定一定要弄回一具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