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圣子却与魔族脱不了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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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赖床是坏孩子行为

安泽挣扎着睁开眼,身边如墨如缎的黑。他伸手去摸,除却空气外什么也没有。

“果然以我现在的实力释放这种级别的术法还是有些太勉强了吗,明明还用了这么多辅助术法,这副作用有些太大了。”安泽将手放在眼前,可怎么挥动都看不见。

“安泽,到我这儿来。”一道苍老却亲切熟悉的声音从安泽的背后传来。

“外公?”少年转过身朝声音来源处看去,一扇半掩着的木门在这黑幕中发着淡淡的光。

“小安泽,都这么大了,来,让妈妈看看。”又是一道声音从门后传来,温柔亲切但又十分陌生,安泽能感受到与自己体内母亲留下来的加护类似的气息。

“妈妈……?”这是少年脑海里最亲近又最陌生的称呼,虽然平时他也会这么称呼卡特琳娜女公爵,但此刻的这两个字是那么的难念出口。

木门“吱呀”一声,由内向外缓缓推开,门外明媚的阳光带着一缕花香和几只漂亮的蝴蝶闯进了安泽身处的黑色深渊。

“不管如何,还是去看看吧。”安泽下定了决心,手里紧握着脖子上那枚吊坠,缓缓朝门走去。

虽然他已经在门内见到了光,但在跨过木门的那个小坎的一瞬间,还是下意识地用手遮了一下。

花海,蓝天。在二者交界处,隐约有一道人影坐在一张桌子之前。

“好久不见了,安泽。”一位老者拄着一根外观华美的法杖,朝着安泽的方向一瘸一拐地挪步。

“好久不见,外公。”安泽行礼,“没想到您还是这么奢侈,没记错的话,那是教皇的权杖吧?”

“哈哈哈,什么教皇,什么权杖,不过是一根拐杖罢了,谈什么奢侈与否呢?”若望呵呵笑着,摸了摸安泽的头,“真是长大了不少啊,已经是一个帅小伙了,应该已经十六岁了吧?”

“是的外公,已经过去十年了,我每天都在想您。”安泽轻轻抱住了那已经佝偻的比自己要矮的老人,明明以前在自己的眼中他是那样高大——前教皇,圣·若望·玛德尔。历代教皇都会将自己的姓氏献给母神,改为圣玛德尔以示人代神权。

在安泽自己短暂的人生与记忆中,前六年都是在外公的身边度过的,对于没有父母陪伴的安泽来说,那些与外公相伴的记忆虽然模糊但是最珍贵的——即便只是零星剪影,也是最亲的人对自己爱的证明。

“孩子,去看看你母亲吧,伊芙她等你好久了。”若望拍了拍少年的背,“她也每天都在想念你,去看看她吧。”

“妈妈?是妈妈吗?”伊芙,那是母亲的名字。原先抱着少年的老者散成了花瓣,零落一地。

“别担心,安泽,外公只是累了,去休息了。”

一道虚影代替若望出现在安泽面前,她的面容模糊,就像是被厚重的头纱遮掩着。虽然历代的圣女都会在教廷留下雕像以供纪念,可安泽并想不起自己母亲的真实容貌——毕竟伊芙在他记事之前便被现任教皇亲手处决,罪人之身的母亲除了莫须有的罪名外,连应有的塑像也没有留下。

所以对安泽来说,面前的人影与其说是生母伊芙,倒不如说是养母卡特琳娜女公爵,身形举止皆是如此。

“不愿意抱抱我吗,安泽。还是说,因为我丢下去离去讨厌妈妈了吗?”人影问道,语气中夹杂了一丝遗憾,悔恨,和忧伤。

“不是的,妈妈,我只是没想好,没想到能见到您,我现在有些……混乱……”安泽使劲地摇头,数秒之后,还是伸出双手去拥抱人影,也许这是他仅有一次的机会,他并不愿意错过。

“没关系的,乖,乖,是妈妈不好,没有陪在你的身边。”伊芙虚影把安泽拢进怀中,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好孩子,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吧,在妈妈这儿怎么撒娇任性都是可以的喔。”

虽然自己怀抱的只是一道虚影,但安泽确实感受到了那身影传来的温暖。在那温柔的怀中,安泽脑海中的混乱,紧张与忐忑全部都烟消云散,此刻的他只是一个幸福的,在母亲怀里撒娇的孩子。

“我好想你,我好想好想见你一面呀,妈妈……”少年的泪水止不住地流,止不住地流。

“好孩子,乖喔,你是妈妈最骄傲的好孩子……“

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少年心想着,双手紧紧抱着伊芙,生怕她突然消失。

就这样,少年在母亲的怀中沉沉的睡了。

伊芙轻轻拍着他的背,哼唱着母亲给她唱过的摇篮曲,最后,她轻轻地:

“孩子,我们终有一天会再相见的,我等你。”

……

“殿下,您还好吗……”

芬妮感受到怀中人儿轻轻地颤抖,从瞌睡中醒转过来。她手边的枕头被打湿了一大片,但是眼前少年的脸上并非悲伤,而是一种难言的幸福。

“做梦了吗?”她轻轻擦去少年眼角的泪水,用术法干燥了他的枕头,然后抱紧了一些,轻轻地、有节奏地拍拍他的背。

睡梦中的少年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往少女的怀里钻了钻,贪婪地拥抱着那份香甜的柔软。

“看来今天要赖一会儿床了呢。”少女心想着,把少年的头发撩到耳后,拍着他缓缓入眠。

隔壁科林·沃伦的房中。

科林整理着手中的学习资料,面色发苦,指尖划过入学名册上安泽的名字,抬头向莉莉问道:“莉莉,安排的信鸽们都出动了吗?”

“已经按照您的要求都在飞行途中了。”莉莉答道,给科林的桌上递上一份烫有鸽子火漆的信件,“这是一部分已经收集回来的内容,请您过目。”

“那就好,这次的事情必须调查清楚。对了,安泽的身世有调查结果了吗?”科林点了点名单上的安泽字样,心绪复杂。

“安泽·卡特琳娜,先代教皇若望自称在圣战后废墟中捡来并领养的外孙,且将其封为圣子,但因安泽那时年幼没有来得及做受封仪典,所以理论上来说还不算是教廷方面认定的圣子。”莉莉熟练的描述着,“据传,安泽是先代圣女伊芙和一位乡村牧师私交后的孩子,但在伊芙被现任教皇处刑之前,那位牧师便已经失去行踪,教廷多方查找无果,最后只能判定为被野外魔兽所食。”

“圣子?那就可以解释他超常的实力了……”科林思绪万千,“还有更多的消息吗?”

莉莉乖巧点头:“前面的都是一些坊间传言,真相与否无从查证。信鸽收集到的相对清晰的消息是,十年前若望教皇驾崩,安泽被托孤在卡特琳娜女公爵家,随了她姓,此后都深居简出,甚至从未在贵族之间的宴会上露面,直至今年,他满足入学条件由女公爵亲荐入学。”

“原来如此。”科林脑海中整理着思路线索,“也就是说,他是被托孤的圣女之子,只因圣女伊芙被教廷判罪,作为罪人之子藏起来不作露面吗?但又为什么会让他来这世界最顶尖的学院抛头露面?而且作为养子,这位女公爵竟然会甘愿让自己亲生的掌上明珠作随行女仆去侍奉他,如果换做是我,能收留赡养他长大以贵客身份好生对待已经是我能给到的最大的诚意,毕竟是那位教皇的遗愿。”

莉莉微笑着摇了摇头,道出自己的理解:“您知道的,按照地位等级而言,安泽在教廷的地位就相当于君权皇室的太子之位,而君权神授,作为神明代行者的圣子实际身份地位甚至要高于一国之君。就算皇帝见了安泽也得单膝下跪行礼尊称一声殿下。从地位与利益而言,也许这就是女公爵愿意委屈自己的亲生女儿去作去去养子的女仆的主要原因。又或者说,您是商人,而不是一位母亲?毕竟是铁血皇帝德维尔都要礼让三分的女公爵。”

“噢,我很喜欢你的这个解释,看来我的思维还是被养子这两个字禁锢住了。”科林苦笑着摇了摇头,虽然这个答案也只是猜测,但似乎是眼下情况最好的解释,不过说明白了,就算真的弄得一清二楚也没有什么大用,只知道不要去招惹而是去拉拢安泽就足够了。

“因为我是女孩子嘛,所以也许能比少爷您更了解一些?”少女享受着科林温柔地摸摸头,脸上露出了可爱的、幸福的笑容。

“也是,一位自幼失去父母的孩子,就连唯一能算的上是至亲的教皇外公也离他而去……可能那位女公爵心中对他的怜爱要比我们想象中多得多,才造就了现在的情况吧。”

“也不知道安泽少爷是幸还是不幸,失去父母不说,还被认作罪人之子。好在被公爵收养,由公爵千金贴身照顾,这一切都是那么的好坏参半。”

“莉莉,你觉得你幸福吗?”科林突然停下了手,看着莉莉好看的眸子认真问道。

“我很幸福喔!”莉莉回答的很干脆,细长的睫毛扑闪,“毕竟老爷和夫人都对我很好嘛,当然少爷您也是,大家都没有嫌弃我是……”

科林将食指轻轻压在少女的唇前,打断了她:“你就是我们的家人,那些事情就不要再提啦。”

莉莉乖巧的点点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

科林轻轻抱着身前的少女,轻抚着她柔顺的栗色长发,回想起莉莉的身世。

莉莉的父母原来是他父亲“点金手”沃伦手下的员工,因为老沃伦是一个没有架子,贴近员工的亲民老板,所以两家原先就有些交集往来。

可是好景不长,勤劳能干的夫妻俩在一次外出送货时,遭到了野外魔兽的袭击,没能回来。原定一周就可来回的运输任务,作为熟练工的二人竟然半个月都没有回来。起先老沃伦还以为是时值梅雨季节,道路泥泞难行,慢些也是正常。再者二人是多年员工,交情颇深,从没有想过他们携货而逃的想法,更何况还有一队三阶的冒险者随行护卫,所以并没有太放在心上。直至交易方传来信件说迟迟未收到货物,老沃伦才意识到事情不对,立刻派人沿路寻查,可最后只在路途必经的一片林子里,找到了些许还未被雨水冲走的痕迹。

老沃伦走到那一截断掌处,从紧握的手掌中取出一条夫妻俩攒了很久打算送给莉莉的小宝石项链。夫妻俩到最后也没能亲自送出,只是在临死前牢牢地握着。

泪水混合着瓢泼大雨,老沃伦跪在那一片狼藉之中,握紧那二人遗留的最后凭证,向母神祷告,久久未起。

莉莉作为他们的孩子,老沃伦将她视如己出,与自己的儿子科林一起培养长大。年少懂事的莉莉在父母久未归来时,心中便隐约有了答案——她深知父母从事的工作的危险性,哪怕爸爸妈妈曾说过,那是能给人们带去幸福笑容的世界上最好的工作。

想着想着,科林抱着少女的手收紧了些:“你的爸爸妈妈很爱你,我们也是。感谢母神,让我能有能力陪在你的身边。”

少年突如其来的发言让少女不知所措,只好娇羞地锤了下科林的肩膀。

“为什么打我啦。”科林有些吃痛问道。

“因为少爷突然正经的样子有些不习惯。”芬妮笑道,笑容里俱是温柔和感激。

“那就一起再睡个回笼觉?”科林边说边脱下了外套,朝着卧室走去,“晚些再去看安泽他们吧,一大早的也不好意思去打扰他们。”

莉莉一脚踹向科林的屁股,小脸通红道:“倒不是让您变回那么放纵的意思!”

看着边摸屁股边喊“痛痛痛”的科林,两人相视一笑。

“偶尔睡个懒觉也不错吧。”

……

歌利亚学院校长室。

“……以上就是这次事件的所有经过。”一位身着正装的中年男子行了个礼,把一份文件递交给桌后的校长。

“就这些?”劳伦斯撇了下胡子,“没有任何人目击到这只陶塔斯是如何消失的,那么谁救下的人,谁退去的海浪?这么多事情只在一瞬间就风平浪静,无事发生?你也活了这么多岁月,自己信吗?”

劳伦斯把目击报告速看了一遍,直接丢在了办公桌上:“还有其他的细节吗?就连是谁出的手都不知道?”

“一定要说的话,那就是几乎所有的事件亲历者都反馈说他们听到了三声钟响,其他的记忆或者印象都是一片空白。”桌前的埃文·弗瑞德推了下眼镜,看着校长的眼睛认真严肃道,“起初我们认为那是灯塔发出的警报声被误认为钟声,但灯塔上的工作人员说当天灯塔上的撞钟坏了,所以只是派人去引导游客。您也知道,如果不是灯塔的警报,按照这番描述,几乎只剩下那一个不可能的答案,所以……”

“这么重要的信息下次记得写进报告!”劳伦斯的小胡子气的从八字变成了倒八,“让我想想……按照情报描述来看,此次事件中一是没有留下任何的施术痕迹,二是出现了大范围类似于时间停止或者记忆消除的情况,三是平息了海浪以及救下游客,四则是让一只发狂的巨型陶塔斯瞬间消失无踪,最后则是那三声没有来由的钟响……倒不是没有符合这些条件的术法,但只有那位若望教皇才……”

“【来自遥远天国的丧钟】,是先教皇若望翻阅古籍复刻出来的【神迹】级别术法,但就算是那位大人本人使用,也需要起码五位以上八阶的枢机主教协助下布置三天完成,更不用说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完成所有术言的吟唱。而且这一级别的术法使用副作用极大,施术者的五感都会被暂时封印,需要至少半个月的恢复期。且不论教皇本人只在那场圣战中使用过一次,就连同期知晓术法构造的主教们都已经殡天而去。”弗瑞德答道。

“知情者都已经不在人世了……吗?那么我也说一个我知道的信息吧弗瑞德。如果我告诉你那位若望教皇的外孙安泽当时也在现场,且在所有人得救安然无恙的情况下,只有他一人没有缘由的昏迷在沙滩中心。告诉我,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劳伦斯背着手,手中的手杖轻轻敲打着地面。

“安泽……您的意思是?”弗瑞德陷入沉思,可立刻否认,“就算是那位教皇的外孙,但要认真算来,教皇过世时,他也就不过六岁,怎么能理解并学会这么庞大的术法结构和所有术言。就算这十年过去他一丝不忘,又怎么会有那么庞大的魔力量供他驱使?您开玩笑也得有个限度吧。”

“那我再加一个条件,他身上有圣女伊芙以献祭为代价施加的加护呢?”劳伦斯不紧不慢地,抛出了这句令弗瑞德心绪地震的话语。

“您的意思是……”

“如你所想,他之所以可以成为圣子,就是因为他可以使用本该只有圣女专属的与母神沟通的能力,他正是用母神赐佑的加护完成了这一切。当然,这也只是我的猜测,但你还有其他合理的答案吗?”

“没有……”弗瑞德沉思许久,就已知情况推断而言,这宛如天方夜谭的答案似乎就是最优解。

“多留意他一些吧,虽然我派了一些精灵跟着他,但他身上秘密太多,精灵们也畏惧他身上的加护,没法深入探寻和保护他。”劳伦斯说着回到座位上,食指敲了敲桌面沉声道,“有关他的消息暂时不要透露出去,这次的事件只当神佑降世蒙混过去吧,毕竟在这座岛上什么都可能发生不是吗?”

“遵命。”弗瑞德敬了个礼,打算退下,被劳伦斯招手打断。

“帮我把那位惹了麻烦的朋友请来一趟吧。”劳伦斯右手一挥,一只精灵飘到弗瑞德身边,“给你两天时间吧。”

“小事一桩,还请容我暂且退下。”

“去吧,辛苦你了。”劳伦斯说完,目光望向沙滩的方向,“伊芙啊伊芙,你的棋到底下到哪一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