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以来文学中的广府风情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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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广商的商帮会馆

明人刘侗、于奕正的《帝京景物略》卷四云:“尝考会馆之设于都中,古未有也,始嘉、隆间。……用建会馆,士绅是主。凡入出都门者,藉有稽、游有业、困有归也。”[16]“嘉、隆间”即明朝嘉靖、隆庆期间。明清时,随着在外地经营的广府商人日益增多及其商务的日渐繁荣,广府商人在国内京城、省会、其他广商聚集地,甚或国外大商埠,都建起了众多的商人会馆。当时的地方会馆一般有四种存在形式:一为会考士子服务的应试会馆;二为众移居者而创建的移民会馆;三由手工业者创建的手工业会馆;四由商人创建的商人会馆。这四种会馆有时不是清一色的,有的往往同时兼具两种会馆的性质功能。[17]《圣朝鼎盛万年青》《大马扁》《冷眼观》等小说,都提到京城的广东会馆,这种会馆就身兼试馆和商馆等多种功能。

《圣朝鼎盛万年青》里讲广东武举人司马瑞龙,在京城偷了王府的金珠藏在广东会馆,导致王府亲兵包围了广东会馆拿人;同书又写广东士子进京赴考,住在广东会馆,考完后,会馆摆酒与同乡洗笔,放榜之日,会馆早就挂灯结彩,报喜后,馆中则一连数日车马盈门、摆酒会客。武举人中榜,也是如此。其中一名中了进士的武举白安福则是锦纶行内人。锦纶行即锦纶堂,现广州尚存始建于清雍正元年的锦纶会馆,是当时广州丝织业的行业工会。《圣朝鼎盛万年青》提到当时的广州锦纶堂经营湖丝织造,分东西两家,设有司事、师爷及一众值事。“锦纶堂行中人众财多,又最义气,一闹出事,通行使钱,出力帮助,东家行事,有身家者居多,平素安分。若这西家行,都系手作单身汉子,十居七八,争强斗胜,惹祸踊跃,一经有事,东家亦不敢阻止,反要随口附和,以博众伙欢心,若不如此,即上会馆,知照通行不接这字号生意。故此每有因小事,议罚东主炮竹,通行摆酒,赔不是者,以为常事,此是该行东弱西强的向例。”这些描写多非虚语。1897年游历广州的美国旅行家约翰·斯塔德,也曾留意到:“在这些店铺中间,我们见到了一座建筑,一部分用作庙宇,一部分用作广州丝绸商人的行业会馆。行会或是叫作贸易联盟在这里已经存在了几个世纪。它们渗透到中国工业的各行各业,无论是合法的非法的。即使是小偷也形成自己的行会,我想在他们中间也存在所谓的道义。这些联盟最初的形成部分是因为不公平的赋税。在广州这种地方积聚了大量的财富,这些财富的所有者不得不想方设法地掩饰一切财富过剩的痕迹。各种行会间出现的利益争端,依靠仲裁加以解决,因为如果让这种争端闹上法庭,就会把他们的财政状况清楚地暴露给税收部门。而相应的,官司的输赢几乎还是个未知数。因而,当争端依仲裁解决后,输的一方不仅要补偿引起争议的数额,还有义务宴请得胜的一方。”[18]

小说《大马扁》则提及京城广东会馆举行祀魁的礼仪,吏部侍郎许应蹼、侍读学士李文田等都亲临行礼。《清稗类钞》还提到京城广东会馆距离菜市口最近,但康有为之弟康广仁被弃市后,“粤人竟莫敢过问”。京城除广东会馆外,还有南海会馆、三水会馆、番禺会馆、岭南会馆、粤东会馆等。小说《轰天雷》提到康有为事败后,京城南海会馆被清兵查抄。而康广仁遇难后,“由京师广仁善堂收殓,葬于义冢,南海会馆为立一碑,无字”。《廿载繁华梦》里,周庸佑进京时便住在南海会馆,后又借了三水会馆来摆宴席迎娶姨太太。《恨海》里,仲蔼因家人被拳匪杀害,便弃了一切家具,把所有字画衣服之类,都送到米市胡同的南海会馆中寄放。陈夔龙的《梦蕉亭杂记》则提到京城的番禺会馆位于上斜街。小说《警富新书》里,商人梁天来上京告御状,何天爵就建议他去岭南会馆居住。小说《痴人说梦记》里,宁孙谋(影射康有为)备了点心茶叶,借了粤东会馆来演说。其他地方的广府会馆还有很多。如《圣朝鼎盛万年青》里,商人方德带着儿子方世玉到杭州,就直往广东会馆而来。这广东会馆还设有掌理日常事务的值事师爷。《清稗类钞》写光绪年间“南海冯夏威以美国苛虐华工事,自戕于沪上美领事馆”,龙州广东会馆绅商为其开追悼会。这些众多的会馆,为粤商聚会联谊、发展商务、救助同乡等发挥了重要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