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3章 飞龙在天之十万火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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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永平十八年(75年)明帝(刘庄)驾崩,建初元年(公元76年)正月,章帝(刘炟)新即位,国家正逢大丧,多事之秋,政局不稳。
驻守车师前王国柳中城的汉朝廷西域戊己校尉关宠,陷入北匈奴汗国和车师前王国两国联军的重重围困之中,无法脱身。
戊己校尉关宠,于是紧急向朝廷上书求援,谋求自救之策。
此时,身在天山之南的疏勒国(今新疆喀什地区疏勒县)驻扎的西域军司马班超,也处境艰难。
汉朝廷大举收缩兵力,北匈奴汗国单于大喜。
北匈奴汗国单于趁机与龟兹、焉耆、大月氏等西域诸国军队联合,大举进攻汉朝廷各地屯垦军,欲收回失地。
面对西域诸国军队的侵扰,西域军司马班超,兵力弱小,不仅自身难保,而且与北疆的车师王国,有数千里(两地距离,超过了1700公里)之遥,鞭长莫及,根本无法救援耿恭、关宠。
驻守车师后王国疏勒城(今新疆昌吉州奇台县境内)的戊己校尉耿恭,与车师前王国的柳中城相距较近,也有数百里之遥。
而且,耿恭统领的屯垦军,直面北匈奴汗国主力大军的攻击,损失非常惨重,早就自身难保,根本无力援救,柳中城的西域戊己校尉关宠。
戊己校尉关宠,统领一支屯垦军数百将士,驻守柳中城,孤立无援,已经被北虏联军围困在柳中城里数月,早已经弹尽粮绝。
眼见强敌环伺,而汉朝廷援军久久不至,戊己校尉关宠,心急如焚,不得不再次上书皇帝,四处搬兵,血书求援道:
“陛下:
臣坚守柳中城,浴血奋战,损失惨重,早已兵尽粮竭,陷入弹尽粮绝的绝境之中,无力自救。恳请朝廷,速速发兵支援!否则的话,臣与陛下,只能来世相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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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初元年(公元76年)正月初旬,东都洛阳紫宸殿内,烛火如昼。十九岁的年青皇帝,章帝刘炟,端坐龙椅,案前堆满奏折,陷入深深的焦虑与不安之中。
案头上,驻守柳中城的戊己校尉关宠的求救文书,还未处理妥善,另一封血迹斑斑的求救文书,又摆上新君的案头,更加刺目,年青的皇帝,忧心忡忡,焦头烂额。
这一封新的求救奏章,是戊己校尉耿恭,在疏勒城绝境之中写就的遗书。
“陛下:
北匈奴军队围城已逾百日,守城将士,食尽弩革,然誓死不降,耿耿忠心,天日可表!臣忧心的是,疏勒城即将不保,天子一统西域的大业,恐怕前功尽弃,毁于一旦。请求陛下增援的旨意。”
戊己校尉耿恭,笔迹潦草,却力透纸背,末尾还附着,戊己校尉耿恭与部将共饮血酒的图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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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时,章帝(刘炟)新即位,对国事不熟,国家大事、乃至于奏章的处理,大多委任三公九卿负责。
见西域形势危急,章帝乃诏公卿,会议决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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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殿内空气凝滞,校书郎班固,心情沉重,忧心忡忡,执笔记录,不时想起小弟班超等将领,在西域的窘境,忧心弟弟等将领的安危。
大司空第五伦抚须,频频摇头,出言阻止救援戊己校尉耿恭等将领的建议道:
“陛下:
西域之局,扑朔迷离,诡谲多变,困难重重,当以巩固国家根本,护卫国家中枢,拱卫中原要地为上。
而朝廷又面临先帝驾崩,新君继位,国事不顺等诸多变局。
前有陈睦,关宠,后有耿恭,再有班超,朝廷应接不暇,没有余力,照顾西域边陲,蛮荒之地。
况千里奔袭,救援孤军,实乃兵家大忌。兵众则国家难以承受,兵少则救援效果受限,又无力打破困局。
臣恐援军,重蹈前汉末年的覆辙。况匈奴新胜,士气正旺,我军疲敝,士气低迷,又逢国家大丧,此非万全之策。
臣窃以为,应该避贼锋锐,暂时缓兵,不可援救,以免因小失大,破坏国家大计。朝廷应该下旨,责令西域屯垦军各部守军,根据形势,自谋生路,自主决策,做出是守是撤的决定。”
“陛下!”司徒鲍昱,突然出列,袍角因激动簌簌作响,抗议大司空第五伦意见道,“司空大人之言谬也!
今使人于危难之地,急而弃之,外则纵蛮夷之暴,内则伤死难之臣。诚令权时,后无边事可也。匈奴如复犯塞为寇,陛下将何以使将?
又关宠,耿恭二部兵,人才各数百,匈奴围之,历旬不下,是北虏寡弱,尽力之效也,不可畏惧。
耿恭以三百残卒,困匈奴精锐万余众,凿井取雪,煮铠为粮。此等忠勇,岂可因路遥而弃?若今日不救,他日边将,谁复敢战呢?”
司徒鲍昱,猛然扯下腰间玉佩掷地,慷然建议新君道:
“陛下,臣窃以为,可令敦煌郡、酒泉郡太守,各将精骑二千,多其幡帜,倍道兼行,以赴其急。
匈奴疲极之兵,必不敢当。四十日间,足还入塞。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四十日内,必携耿恭、关宠部众归阙!”
校书郎班固闻之,稍稍心安,抬笔望着新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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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帝刘炟,盯着殿角青铜香炉里袅袅升起的青烟,想起去年永平十八年(75年)父皇明帝驾崩时,自己也是这般手足无措,惶恐不安,不禁有些自责:
“当时先帝驾崩,大疫与叛乱,同时在朝廷爆发,朕甚至不敢将先帝驾崩的噩耗,传至西域诸国。
如今,朕这个新帝,登基继位,当继承先帝遗愿,岂能让北虏匈奴趁机反扑,将忠勇之臣逼至绝境,损害大汉天子威严呢?”
刘炟突然拍案,惊得殿外值日官,差点打翻了水盆:
“司徒所言甚是!朕意已决!传令秦彭等,率七千精骑,星夜驰援西域!
司徒大人,传朕旨意。
遣征西将军耿秉,屯驻酒泉郡,行酒泉太守事,监护边军各部;遣秦彭与谒者王蒙、皇甫援等,发张掖、酒泉、敦煌三郡,及鄯善(西域国名)将士,合七千余人,讨伐北虏,救我忠勇之士。”
章帝刘炟一眼望去,瞥见鲍昱眼中,闪过一丝欣慰,而第五伦却面色如土。校书郎班固如释重负,终于稍稍安心。
章帝刘炟少年老成,敏锐意识到,朝廷的这个决定,对巩固大汉根本,维系军心,极为有利,延怠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