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6章 让神仙去打架
“杨爽……按辈份来说,我该称你一声表弟。”
徐东辰笑着说道:“表弟,你这是做什么?这与你先前承诺的,不一样呢。”
自从画上彩绘之后,这位大老板的气质便一直在悄悄变化。
初见时,他是沉静、成熟、喜怒不形于色的。
但随着彩绘脸谱吸收的黑气越来越多、越来越鲜活,他的气质也愈发张狂……嚣肆。
汪、雷二人瞧见了钟镇野,又与其交换了眼神,确认他没事,两人硬是长长舒了一口气——随即他们二人不知为何,全都同时瞧向了徐凌飞。
这个年轻人在望见菩萨拔地而起之后,忽然面目变得呆愣,紧接着,便无意识地将手指插入泥地中,在那画着什么。
“徐老板。”
杨爽开口,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
他缓缓站起身子、扶着瓷菩萨的头顶,轻声道:“我承诺的事,全都做到了……你赶在祭祀之前来到了这里,拿到了画骨碟,抢了祭祀的成果……这不是,都做到了吗?”
“可你没说。”徐东辰对着巨大的瓷菩萨像扬了扬下巴:“有这个。”
“这是我要做的事。”
杨爽咧嘴一笑:“至少你也来了不是么?要不,各凭本事?”
“正有此意。”徐东辰优雅地颔首。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双手已经高高扬起!
刹那间,整座村子突然一静。
那些正在厮杀的村民同时停下动作。
他们的脖子以诡异的角度扭转,青白釉色的脸上裂开一模一样的笑容,下一秒,无数双手掌齐齐拍向自己的天灵盖——
噗!
闷响连成一片。
颅骨像熟透的南瓜般炸开,黑色的污血混着碎瓷泼洒在血雾里。
正在挥着兵器砍杀的八卦门弟子收势不及,刀刃劈进空荡荡的颈腔,被黑血喷了满脸。
与此同时,缠住村长的七个瓷奴突然膨胀。
他们的躯体像融化的蜡油般黏连在一起,将村长裹成巨大的茧,瓷片摩擦声令人牙酸,茧里传来村长最后的惨叫:“你们这些贱——”
“咔嚓!”
茧子猛地收缩!
碎瓷从缝隙里簌簌掉落,七个瓷奴张开布满尖牙的嘴,争抢着吞噬那些还冒着热气的瓷片,他们眼窝里的幽火越烧越旺,皮肤表面浮现出和村长如出一辙的皱纹。
村长,终于死了。
这大抵是徐东辰正式爆发的前奏,杨爽却很淡定,始终没有做什么,只是静静看着。
高处的钟镇野却眯起眼睛,偏头看向另一处。
血雾中那些幸存者开始抽搐——徐东辰的保镖扔掉枪械,用指甲撕扯自己的脸皮;八卦门弟子抡起子午鸳鸯钺扎向同门胸膛,甚至有个断了手的汉子正趴在地上,疯狂舔舐村民头颅里流出的黑血。
他朝杨爽比了个手势,杨爽颔首。
于是,钟镇野再不犹豫,立即跃下菩萨右肩,落地时,身上的伤带来一阵剧烈疼痛,他只能咬牙挺住。
他看见杨玉珠被钉在木桩上、动弹不得,她一动不动,只是抬头望向高处的杨爽,目光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与坚定。
徐东辰对这一切视若无睹。
他西装下摆沾着村长最后的碎瓷,脸上彩绘鲜艳得快要滴血,当钟镇野从他身边掠过时,他也依然没有任何动作。
大概在他看来,这些外乡人,早就已经不是威胁。
而这时,那七个瓷奴吞吃完村长后,正用四肢着地的姿势爬向徐东辰,它们经过的地方,青石板路上留下一道道釉色拖痕,像蜗牛爬过的黏液……随后,它们以扭曲的姿势围在徐东辰身边,好像护主的恶犬。
“我们走。”
钟镇野来到汪好、雷骁面前,冲两位同伴点了点头:“去救人。”
“那这边?”汪好以手遮着脸,轻声问道。
疯狂席卷的血雾与黑气已然变得如同沙尘暴一般,可视度在不断下降,毫无疑问,祠堂这里,将会爆发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
“这种战斗,我们也参与不了。”
雷骁咧着嘴道:“小钟的意思是,让神仙自己去打架?”
“对,没必要插这个手,那是玩命。”钟镇野笑道。
三人不再留于此地,拔腿就走——汪好心软,还想去拉徐凌飞一把,但这个年轻人似乎已经疯了,当她靠近时,他却猛然抬起头,投来一个饿狼般的凶恶目光,甚至咧嘴露出了尖牙。
雷骁扯了扯汪好的胳膊:“算了。”
待他们三人走远,徐凌飞便恍若无事,又一次低下了头,开始用自己残破的手指在泥地上画起了什么。
三人跑出百余米时,身后忽然传来巨大的震动声响,他们回头一看,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徐东辰发了某种尖啸,如同万鬼齐哭,又似古刹钟鸣,震得整座祠堂都在簌簌颤抖!
七个瓷奴彻底疯狂,它们的肢体扭曲变形,像某种畸形的蜘蛛,手脚并用爬上菩萨的躯体,指甲刮擦釉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刺耳声响。
很明显,它们是要去杀杨爽的。
杨爽则站在菩萨耳畔,嘴唇微动。
紧接着,那菩萨拈花的手指轻轻一抬——霎时间,整片空间开始扭曲,地面如波浪般起伏,空气里浮现出细密的裂纹,仿佛整个世界都要被撕碎!
那些被空间凝固住的瓷奴猛地挣脱束缚,咔嚓咔嚓地继续向上攀爬,它们的身体不断崩裂又重组,碎瓷飞溅,黑血泼洒,像一群不死不活的怪物,誓要将菩萨啃噬殆尽。
可怕的震动让钟镇野三人几乎站不稳,汪好踉跄了一下,回头瞥了一眼,顿时脸色煞白——祠堂上空的黑气已经凝聚成漩涡,菩萨的莲花座正在寸寸崩解,而徐东辰的身影被黑雾笼罩,只剩下那双彩绘的眼睛泛着妖异的光。
“别看了!跑!”
雷骁拽了她一把,声音发颤。
他们不敢再回头,身后的动静越来越恐怖,仿佛天崩地裂,整座村子都在摇摇欲坠。
不过,他们还有事要做。
奔出大抵半里地后,他们终于来到了那些疯狂自相残杀的八卦门弟子、以及徐东辰带来的手下们面前。
钟镇野的呼吸粗重如牛,肋骨处的伤口随着每次喘息都传来撕裂般的痛楚。
他盯着血雾中扭打撕咬的人群,目光最终落在柳恺身上——这位愣头青此时脸上满是凶厉、正将一名保镖的头颅狠狠砸向青石板,指节因用力过猛而泛白。
“怎么办?”汪好颤声问道。
雷骁抹了把脸上与汗水混在一起的血雾:“要不我念个静心咒试试?”
“不够。”
钟镇野深吸一口气,胸口传来尖锐的疼痛:“这些血雾停不下来,他们就算清醒,也会很快再次……”
他说到一半,便咳了起来,身上每一处伤口因为咳嗽震动传来针刺般的灼烧感,疲惫像潮水一波波袭来。
但他知道必须做些什么——不仅因为这些人是无辜的,更因为他们随时可能被徐东辰控制,变成新的敌人。
他转向雷骁,声音沙哑:“你要让我陷入真正的疯狂。”
雷骁猛地瞪大眼睛:“你疯了?现在用那招会要了你的命!你身体受不住的!”
“总比让他们变成瓷奴强。”
钟镇野扯开衣领,露出伤痕累累的皮肤,又随手摘掉眼镜,扔到了一旁。
血雾中,一个八卦门弟子正用断木棍刺穿同伴的腹部,黑西装保镖们像野兽般撕咬着彼此的喉咙,柳恺又放倒了一个保镖,但动作明显迟缓了许多——他的衣物已经被血浸透,左腿不自然地弯曲着。
钟镇野闭上眼睛。
在来到这个副本之前,他只知道自己会因为血腥而疯狂,却不知道自己会因为疯狂而变强。
在拧断养猪场外那个瓷奴的脑袋前,他也并不清楚,自己脑子里那股喋血冲动,竟会令瓷奴这样的东西感到害怕。
这是一场对自己的压榨,也是……对自己身上秘密的探索。
说不定,那场涉及到整个家族的屠杀、自己失踪的弟弟,也与此有关……
“动手。”他睁开眼,声音平静得可怕。
雷骁的手在发抖,叹了口气,但还是掐起了法诀。
“阴煞聚魂,血饲罗刹,七魄离位,三尸暴跳。”
“北斗倒悬,黄泉逆涌;生人化骨,亡者笑嚎。”
“太阴蚀日,紫炁成癫;玉清敕令,万鬼吞仙!”
当他的指尖划出咒诀、指向钟镇野的瞬间,钟镇野全身的血管突然暴起,像无数黑蛇在皮肤下游走,他的瞳孔骤然扩散,眼白被血色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