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2章 联盟初建,文化盛会
咸阳宫阙的檐角,仿佛也沾染了海风的咸腥与远邦的异彩。林深擘画的“商盟”与“文典”宏图,在帝国意志的驱动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化为现实。然而,构建规则与文明的舞台,其下涌动的不仅是合作的暖流,更有利益的暗礁与观念的漩涡。
琅琊港,海风猎猎。并非宝船远航,而是万国旗幡(象征性)在临时搭建的“海商会盟台”四周飘扬。大秦“四海市舶司”使臣、瓯越王叔、扶南巨商“波伦”、金洲(苏门答腊)香料大王“普瓦纳”(虚构名)、天竺(通过扶南中转)的棉布巨贾“悉达多”,以及数位草原部落(与秦有互市)的“行商首领”齐聚一堂。空气中弥漫着胡椒的辛香、海风的咸涩,以及无声的较量。
“《南海通商约章》草案在此!”大秦首席谈判官(由林深心腹大臣担任)声音沉稳,“其一,‘海商金簿’:凡遵约守信之商社,录其名,享通关优先、税则惠利;失信欺诈者,除名禁贸!其二,‘抽分定则’:奢玩珍奇十取其三,民生必需十取其一,粮种良材免税!其三,‘海难共济’:凡签约商船遇险,邻近签约方有责救援,费用后偿!其四,‘争端仲裁’:设‘海商庭’于琅琊,由签约方共推庭正,依约裁决纠纷!”
扶南“波伦”立刻发难:“抽分比例,秦货与我等土产岂能等同?秦之丝绸瓷器,获利数倍于我胡椒!”金洲“普瓦纳”则担忧:“海难共济?若遇海盗,谁家船队愿冒险赴援?费用几何?”草原首领更关心:“我等皮货牲畜,算民生还是奢玩?”谈判陷入胶着,通译的语速快如爆豆。
林深并未亲临,但其意志贯彻始终。大秦使臣展现出罕见的弹性:对扶南、金洲的主要出口品(香料)给予略低于奢侈品的“特惠抽分”;细化“海难共济”条款,明确救援义务边界与补偿机制;将草原皮货、牲畜单列为“边贸特项”,税率另议。几番拉锯,当大秦承诺以官方舰队护航几条关键航线作为“诚意保证金”时,僵局终于打破。在青铜鼎的袅袅青烟与沉重的盟约落笔声中,“南海商盟”初具雏形。然而,瓯越代表眼中的闪烁,金洲商人交换的微妙眼神,都预示着规则的约束力,将在未来的风浪中经受严峻考验。
当琅琊的商人还在为条款细则争论时,咸阳已化作文明的熔炉。巍峨的宫墙内外,特设的“万国文明苑”张灯结彩,人潮如织。
主展区如同缩小的寰宇。大秦“天工织院”的深海蓝蜀锦悬垂如瀑,旁边陈列着扶南的金丝嵌宝木雕神像,神秘威严;格致天工院的“水转连磨”模型精巧运转,对面是天竺商人带来的彩色琉璃吹制莲花灯,光影迷离;宛城“精宛铁”打造的锋锐兵刃与农具寒光湛湛,不远处金洲的玳瑁镶嵌黄金首饰则闪耀着野性的奢华。百姓们目不暇接,惊叹声此起彼伏。“原以为天竺琉璃已是绝色,不想我大秦深海锦更胜一筹!”一位老匠人抚须感慨。
中央广场,巨大的舞台轮番上演着文明的韵律。秦军武舞率先登场:百名披玄甲(礼仪用)的锐士,踏着战鼓的节奏,演绎劈刺格挡,盾牌相击如雷霆,长戈破空似龙吟,尽显赳赳秦风!声浪未息,西域龟兹(虚构或泛指)的胡旋舞姬已翩然而至,足铃清脆,彩裙飞旋,曼妙身姿在羯鼓的急促敲打下化作一团炫目的光晕。紧接着,扶南梵乐响起,低沉的法螺与清越的铜磬交织,僧侣吟唱着古老经文,带来空灵悠远的异域禅意。最后,草原的马头琴奏响苍凉长调,伴随着雄浑的呼麦,仿佛将无垠的草海搬到了咸阳宫前。不同的韵律激烈碰撞又奇妙交融,台下观众如痴如醉。
僻静的“清思阁”内,思想的交锋同样激烈。大秦法家博士与扶南高僧就“法度与慈悲”激辩:“严刑峻法,方能止恶扬善!”“慈悲渡化,方为治本之策!”儒家宿儒则与天竺学者讨论“君王之道”:“君权神授,天经地义!”“转轮圣王,亦需德行护持,非独神眷!”旁听的学子们时而蹙眉沉思,时而奋笔疾书,思想的藩篱在这些碰撞中悄然松动。一位年轻秦吏低声对同伴道:“扶南僧所言‘众生平等’,虽难行于今世,然其劝君王仁政,与我儒家‘仁者爱人’岂无相通?”
庆功宴上,瓯越王叔借酒向大秦使臣“诉苦”:“盟约虽好,然我瓯越小邦,船队微薄,如何比得秦商巨舰?‘海商金簿’之惠,恐难企及。长此以往,利尽归秦矣!”金洲“普瓦纳”也私下抱怨“特惠抽分”仍觉过高。联盟的蜜月期尚未结束,对利益分配不均的怨言已悄然滋生。
万国苑的辉煌,刺痛了某些人的眼睛。以老宗正公子虔为首的保守派,在宫中小宴上愤然掷杯:“奇技淫巧,充斥宫苑!蛮夷之乐,乱我雅音!更有那‘众生平等’的邪说,竟登堂入室,蛊惑人心!长此以往,秦人之血性,祖宗之法度,安在?”他们的不满,在部分贵族和旧学士子中引起共鸣。
嬴政高坐于观赏万国乐舞的御台,龙颜大悦。然而,当看到一位皇子对胡旋舞姬流露出过分的兴趣,甚至试图模仿其舞步时,帝王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阴霾。异域风情的新鲜,是否正在侵蚀下一代继承者的心志?
黑冰台的密报与御史的奏章再次堆上林深案头。他处变不惊,如同最高明的棋手,落子化解:
对瓯越、金洲的抱怨,林深命“四海市舶司”推出“扶弱海贷”:小邦商社可凭“海商金簿”信用,低息借贷购置中型海船,并由秦舰护航其初期关键航线。既缓解其力弱之忧,又将其更深地绑定在秦主导的海贸体系中。利益,永远是最好的粘合剂。
针对保守派的攻讦,林深并未正面驳斥,而是奏请在文明苑中心,增设“大秦风骨”巨幅浮雕群:从大禹治水到商鞅变法,从白起破赵到蒙恬戍边,辅以雄浑的《秦风》古乐演奏。更组织博士在“清思阁”加开专场,深入阐释秦法根基、耕战精神与华夏道统的优越性、包容性。“纳百川非弃本源,乃壮其流也!”主讲的博士声如洪钟。同时,邀请公子虔等老臣担任“文明大典”的“监礼使”,赋予其荣誉与部分监督权,化阻力为助力。
对于皇子的兴趣,林深则安排太傅,结合胡旋舞的敏捷,讲授秦军“轻兵锐士”的突袭战术;借扶南梵乐的宁静,阐释道家“守静笃”的治国之理。将异域元素巧妙纳入固有的教育框架,进行引导性诠释。
商盟的巨舰在微调后继续航行,文明苑的华彩在争议中渐入佳境。金洲的香料船队满载秦锦铁器返航,草原的马头琴余音在咸阳街巷被孩童模仿哼唱,“大秦风骨”浮雕前聚集着沉思的学子。
林深立于宫阙之巅,望着这由规则、利益、文明与冲突共同编织的壮阔图景。联盟的基石尚不牢固,文化的融合暗藏激流,深宫的考验远未结束。然而,帝国的航船已无可回头地驶入了这片由它亲手开创的、充满无限可能与未知风险的新海域。他深吸一口气,咸涩的海风与浓郁的文明气息扑面而来。下一段航程,将是规则与野心的较量,文明与偏见的博弈。他转身,步伐沉稳地走向灯火通明的“清思阁”,那里,关于“众生平等”与“君王之道”的辩论,正进入最激烈的回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