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青铜门后的哭声
永宁历2025年三月初八，宜入殓，忌掘井。钱掌柜当铺的地窖比往常更加阴冷，青铜棺上的星图纹路泛着诡异的蓝光。小二举着太初拂尘走在最前，银丝上的血迹已经凝固成暗红色，在黑暗中勾勒出一条细小的光路。阿牛背着昏迷的哮天犬跟在后面，狗子额间的金瞳偶尔闪过一丝微光。“这鬼地方比怡红院的茅房还邪性，“阿牛低声嘟囔，打狗棍在潮湿的地面拖出长长痕迹，“你说那棺材里会不会蹦出个僵尸来？“小二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前方——青铜棺的盖子又移开了半尺，一只枯手从缝隙中伸出，七枚铜钱手串在腕骨上轻轻晃动。
突然，银丝光路剧烈抖动，拂尘从小二手中挣脱，如离弦之箭射向青铜棺。“回来！“小二急忙去抓，却见银丝已经缠上那只枯手。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枯手竟然反握住拂尘，将银丝一寸寸拉向棺内。阿牛倒吸一口凉气：“见鬼了！痒痒挠成精了？“小二咬牙扑上去，双手握住拂尘柄往回拽。两股力量僵持间，青铜棺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盖子又滑开一截。借着银丝的光亮，他们终于看清棺内景象——七具孩童的骸骨呈北斗七星状排列，每具骸骨手腕上都套着一枚铜钱。正中央是个戴面纱的女子，虽然已成白骨，但七枚铜钱手串仍牢牢锁着她的腕骨。
“阿姐......“小二浑身发抖，拂尘突然剧烈震颤，银丝上的血痂纷纷剥落。那些暗红色的碎屑在空中凝聚，竟化作七个血色小字：“以血还血，以债抵债“。枯手似乎感应到什么，突然松开拂尘，七枚铜钱叮当作响。最诡异的是，铜钱上的字迹开始变化，从“通宝“渐渐变成“欠条“，每枚钱币都浮现出不同的名字——其中一枚赫然写着“陈小丫“！阿牛突然指着棺材：“快看！“只见中央那具女子骸骨的面纱无风自动，露出森森白齿，仿佛在笑。小二手中的《混沌账本》突然自动翻开，记载血衣候的那页浮现新内容：“抵押物：七魄，利息：三百年阳寿“。
“轰隆——“地窖顶部突然塌陷，月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苏小小踩着血色雷霆缓缓降落，竖瞳紧盯着青铜棺：“原来藏在这儿。“她指尖凝聚出一朵红莲，正要掷向棺木，突然脸色大变。棺中七枚铜钱同时飞起，在空中组成锁链缠向她脖颈。“区区法器也敢......“苏小小冷笑掐诀，却见铜钱锁链突然转向，反而将她拉向棺木。更可怕的是，她周身血色雷霆竟被铜钱吸收，转化为精纯的能量注入棺中。中央那具女子骸骨开始生长血肉，干枯的指节渐渐丰满。“不！“苏小小尖叫挣扎，竖瞳中首次露出恐惧，“这是血衣候的......“话音未落，七枚铜钱突然收紧，将她硬生生拖入棺中。青铜盖子“砰“地合拢，将她的惨叫声隔绝在内。
小二和阿牛呆立原地，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直到哮天犬突然狂吠，他们才回过神来。狗子挣脱阿牛的束缚，一瘸一拐地跑到青铜棺前，用爪子拼命扒拉棺盖。“它想救人？“阿牛难以置信。小二摇头，指着棺盖上新浮现的星图——西北角的暗星正在疯狂闪烁，与太初拂尘银丝的光路相连。他突然明白了什么，颤抖着将手按在棺盖上：“阿姐......是你吗？“棺内传来沉闷的敲击声，三长两短，正是他们儿时约定的暗号。阿牛瞪大眼睛：“见鬼！你姐还活着？“话音未落，整个地窖突然剧烈震动，青铜棺上的星图纹路开始流动，如同活物般爬满墙壁。最骇人的是，那些纹路中渗出黑色液体，散发着浓郁的混沌气息。
《混沌账本》从小二怀中飞出，悬浮在青铜棺上方自动翻页。每一页都浮现出不同的债务记录，最后定格在空白页，浮现血色大字：“开棺条件：七劫替死“。阿牛挠头：“啥意思？“小二盯着那七个铜钱名字，突然毛骨悚然：“需要七个欠债人的魂魄来替换......“他猛地看向哮天犬，狗子额间金瞳大亮，突然人立而起，前爪化作人手掐诀：“吾乃仙界讨债使，愿以残魂抵一劫！“说罢化作金光没入棺中。棺盖微微震动，一枚铜钱“叮“地弹出，上面“哮天犬“的名字渐渐淡去。
“还差六个......“小二喃喃自语。突然，地窖入口传来脚步声。钱掌柜举着油灯踉跄走来，单片琉璃镜已经碎裂：“快走！混沌海倒灌......“话音未落，黑色液体已经漫到脚边。钱掌柜突然闷哼一声，胸口透出一截染血的剑尖。持剑人从阴影中走出——竟是本该死在废墟里的赛金花！只是她双眼翻白，嘴角挂着诡异的笑，显然已被附体。“金妈妈？“小二惊呼。赛金花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声音：“血衣候大人......要收利息了......“她猛地抽剑，钱掌柜倒地不起，鲜血很快被黑色液体吞噬。《混沌账本》突然飞到他尸体上方，一页空白自动浮现：“钱无用，以命抵一劫“。
青铜棺又弹出一枚铜钱，现在只剩五个名字还在。赛金花歪着头看向小二，染血的剑尖滴着黑水：“下一个......“阿牛怒吼着抡起打狗棍，却被一剑劈断。眼看剑尖就要刺入阿牛咽喉，小二手中的拂尘突然银丝暴长，缠住赛金花手腕。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银丝这次没有吸血，反而将某种能量反灌进她体内。“啊！“赛金花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皮肤下鼓起无数小包，仿佛有虫子在爬。那些鼓包最终汇聚到她眉心，“噗“地爆开——一只血色蝴蝶振翅飞出，赛金花的尸体轰然倒地。《混沌账本》再次收录：“赛金花，以魂抵一劫“。第三枚铜钱弹出棺外。
阿牛脸色惨白：“这他娘到底是什么邪术？“小二看着棺上仅剩的四枚铜钱名字，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那块灵玉。玉面上不知何时浮现出血丝，组成“仙库“二字。“我明白了......“小二将灵玉按在棺盖上，“这是血衣候从仙界偷的灵玉，本身就是一劫！“灵玉应声而碎，第四枚铜钱弹出。与此同时，地窖的黑色液体已经涨到腰际，混沌气息让人呼吸困难。阿牛突然咧嘴一笑：“二狗子，记得帮我收尸要挑个好地方。“不等小二阻拦，他猛地扑向青铜棺，用断棍狠狠砸向棺盖：“老子阿牛，愿以命抵一劫！“棺盖应声裂开一道缝隙，第五枚铜钱弹出，阿牛却被黑色液体瞬间吞没。
小二跪在棺前，泪水模糊了视线。现在只剩两枚铜钱还在棺上，其中一枚就写着“陈小丫“。黑色液体已经漫到胸口，混沌气息灼烧着皮肤。他颤抖着翻开《混沌账本》，血衣候那页突然浮现新内容：“抵押人：杨小二，债务：七情六欲“。小二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才是最后的“劫“！他毫不犹豫地将手按在剩下的两枚铜钱上：“以我魂魄，换阿姐自由！“黑色液体突然沸腾，青铜棺盖轰然炸开。一道身影从棺中坐起——正是陈小丫！只是她双眼紧闭，七枚铜钱手串仍锁在腕上。更可怕的是，苏小小和血衣候的魂魄正在她体内争夺控制权！
“阿姐......“小二伸手想触碰，却被一股无形力量弹开。陈小丫突然睁眼，左眼是苏小小的竖瞳，右眼是血衣候的金瞳，声音三重交织：“混沌账本......给我......“《混沌账本》自动飞向她手中，却在半途被一道银光截住——太初拂尘的银丝缠住账本，另一端连着小二的心脏位置。“不......“小二感觉生命力正在被疯狂抽取，“阿姐......醒醒......“就在他即将昏迷时，腕上突然一热。低头看去，阿牛临死前塞给他的半截打狗棍正在发光，棍身上浮现出细小铭文：“讨债有术，情义无价“。这光芒顺着银丝传入账本，血衣候的名字突然燃烧起来！
“啊——“陈小丫右眼的金瞳瞬间熄灭，血衣候的魂魄被彻底抹除。苏小小的竖瞳惊恐万状：“不！这不可能！“她试图脱离陈小丫身体，却被七枚铜钱死死锁住。小二用尽最后力气扑上前，一把抱住阿姐：“滚出我阿姐的身体！“银丝从账本中爆发，将苏小小的魂魄硬生生扯出。魔门圣女发出凄厉尖叫，最终被吸入《混沌账本》新的一页：“苏小小，永世为奴“。青铜棺彻底粉碎，地窖的黑色液体如潮水般退去。陈小丫腕上的铜钱手串“叮当“落地，她虚弱地睁开眼：“小二......“小二泪如雨下，却发现自己的手正在变得透明——以魂抵债的代价，终于要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