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穷字诀的代价
永宁历2025年三月初九，宜安葬，忌哭泣。晨光透过地窖塌陷的顶棚洒落，照在杨小二逐渐透明的手臂上。陈小丫颤抖的手指穿过弟弟虚化的手腕，泪水砸在地上发出“嗤嗤“的声响，腐蚀出一个个小坑。“怎么会这样......“她哽咽着抓起地上的《混沌账本》，泛黄的书页上“以魂抵债“四个血字正在缓缓消失。小二勉强扯出个笑容：“阿姐别哭，这买卖划算。“他的双腿已经透明到膝盖，像融化的冰一样逐渐消散。陈小丫突然抓起七枚铜钱手串，狠狠划破自己的手腕：“用我的魂魄换！“鲜血滴在账本上，却立刻被弹开——铜钱上的“陈小丫“三字早已褪色，意味着她的债务已清。
地窖里突然刮起阴风，散落的青铜棺碎片叮当作响。太初拂尘自动浮起，银丝缠绕住小二即将消散的身体，像织网般勉强维持着人形。《混沌账本》哗啦啦翻动，最终停在空白页，浮现出新的内容：“债主可延缓兑现，利息加倍“。陈小丫急忙问道：“怎么延缓？“账本上渗出鲜血，凝成七个字：“穷字诀，散尽家财“。小二闻言苦笑：“我浑身上下就剩这条裤衩了......“话音未落，拂尘银丝突然刺入他胸口，从心脏位置扯出一团朦胧金光——那是他体内仅存的仙界灵玉精华。金光离体的瞬间，小二的身体重新凝实了些，但脸色惨白如纸。“原来如此......“陈小丫抹去眼泪，从怀中掏出个破布包，“这是阿牛留下的。“
布包里是半块发霉的窝头和三枚生锈的铜钱，阿牛生前最后的财产。当陈小丫把这些放进账本，纸页上立刻浮现：“凡俗之物，抵债三日“。小二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血沫在空中凝成“值得“二字。突然，地窖角落传来微弱的呜咽声。那只被认为已经牺牲的哮天犬居然还活着，只是金瞳暗淡，前爪血肉模糊。它挣扎着爬到小二脚边，张嘴吐出一颗金灿灿的犬牙。“仙界讨债使的獠牙？“陈小丫刚捡起犬牙，账本便自动收录：“仙器残片，抵债七日“。小二的身体终于完全凝实，但眉心多了一道血色竖痕——那是穷字诀的反噬印记。
“十日之内，必须找到新的抵债物......“陈小丫扶着弟弟站起来，突然发现地窖墙壁上的星图纹路发生了变化。原本残缺的西北角此刻完整显现，指向城外的乱葬岗。小二捡起太初拂尘，银丝上的血迹已经干涸：“阿牛葬在那里。“两人爬上地面，发现钱掌柜的当铺已成废墟。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废墟中整齐排列着六具尸体——赛金花、钱掌柜、阿牛，还有三个陌生面孔，都是被铜钱锁喉而死。更诡异的是，他们脸上都带着解脱般的微笑，仿佛心甘情愿赴死。小二翻开账本，果然在最新一页看到记录：“六魄抵六劫，尚欠最后一劫“。
乱葬岗阴风阵阵，新立的坟茔前插着半截打狗棍。陈小丫正要上前，小二突然拉住她：“等等。“拂尘银丝自动延伸，在阿牛坟前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身影——正是阿牛的亡魂！亡魂指了指坟头，打狗棍突然亮起微光，棍身上浮现出细小的铭文：“讨债有术，情义无价“。这光芒在空气中交织，竟重现了阿牛临死前的景象：血衣候的魂魄从账本逃出，附身在赛金花尸体上，用铜钱杀害了钱掌柜和其他人......“原来如此，“小二握紧拂尘，“血衣候用六条人命抵了六劫，还差最后一劫没完成。“阿牛的亡魂突然指向东南方，那是魔域的方向。
突然，插在坟前的打狗棍“咔嚓“断裂，一缕青烟飘出，在空中凝成阿牛生前的模样。亡魂咧嘴一笑，突然扑向小二手中的账本。“不要！“陈小丫想阻拦已经晚了——阿牛的亡魂主动投入《混沌账本》，最新一页浮现：“七劫已满，债期延至七七四十九日“。小二跪倒在地，拂尘银丝疯狂舞动，在地上刻出“何必“二字。陈小丫扶起弟弟：“阿牛用最后的机会告诉我们，最后一劫在魔域。“她指向东南方天空，那里隐约有血色雷霆闪动。
回城的路上，小二的身体时虚时实。经过怡红院废墟时，他突然停下脚步。焦黑的梁柱下，一本残破的账簿半掩在灰烬中——《三界阴阳账本》的残本。当他拾起残本，拂尘银丝突然暴长，将两本账册强行缝合。新融合的账本封面上浮现出完整的书名：《太初混沌债榜》。第一页记载着：“杨小二，欠天道：四十九日阳寿，抵押物：七情六欲“。小二苦笑着看向姐姐：“这下真成穷光蛋了。“陈小丫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一个铜钱大小的烙印——正是血衣候的标记！“阿姐你......“小二瞪大眼睛。陈小丫平静地系好衣领：“我被种下讨债印，四十九日内若不能还清，魂魄就会被收走。“她指向东南方，“所以魔域之行，我必须去。“
当夜，两人在废墟中过夜。小二梦见自己站在青铜棺前，棺中躺着七个自己，每个都缺了不同的器官。最可怕的是，七个尸体突然同时睁眼，异口同声道：“穷字诀的代价，是散尽一切......“他从噩梦中惊醒，发现拂尘银丝正缠着姐姐的手腕，而《太初混沌债榜》悬浮在两人之间，正在吸收陈小丫的梦境。账本最新一页显示：“预支代价：一魄，利息：七日寿命“。小二急忙摇醒姐姐，却发现她右眼瞳孔变成了和苏小小一样的竖瞳！“没事，“陈小丫揉了揉眼睛，“我用一魄换了去魔域的地图。“她指向账本上浮现的路线，要穿过城外乱葬岗下的古墓，那里有条直通魔域的密道。
天亮时分，两人来到乱葬岗。阿牛的坟前站着个意想不到的人——醉仙楼的厨子老赵，手里拎着个食盒。“阿牛托梦说你们需要这个，“老赵掀开食盒，里面竟是七颗发光的莲子，“他说这叫'七情莲子'，能暂时补全魂魄。“陈小丫刚接过食盒，老赵就化作青烟消散——原来也是亡魂显化。小二捏起一颗莲子，拂尘银丝立刻缠上去，莲子化作流光没入陈小丫眉心。她的竖瞳暂时恢复正常，但代价是账本上“七日寿命“变成了“十四日“。“这买卖真黑......“小二苦笑。陈小丫却神色坚定：“走吧，该去会会那些债主了。“两人走向古墓入口，谁也没注意到，那只垂死的哮天犬悄悄跟了上来，额间金瞳闪过一丝决绝......